“你说你挥剑软绵绵的,也没看出来怎么用力,怎么还一身臭汗。”沈霆嫌弃地朝一侧挪开,摇头大笑。恰好下人过来禀告午膳准备好了,一行人都收拾了一下往回走。沈鸣玉凑到沈霆身边,小声问:“父亲,表叔是不是说我坏话啦?”“没有。他夸你厉害。”“那是当然!”沈鸣玉挺了挺胸,一脸骄傲地点头,然后快步往前面跑去了。沈霆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浮现了一抹骄傲。天气一日暖过一日,举国服丧,许多乐事不得做。一家人用过午膳,都回屋小憩,偏沈鸣玉不肯睡,跑出去府,去看她的那些女兵。“该准备夏衣了。”骆菀拿了尺子过来,示意沈霆站起来,给他量身。沈霆张开双臂,让骆菀量。他望着墙壁上挂着的那幅画。那是沈鸣玉在船上时无聊画的山河图,骆菀让人裱起来,挂在了两人的屋中。沈霆说:“你把鸣玉教得很优秀。”骆菀摇头:“她练武都是偷偷学的。以前在家人面前总是装乖,是你回来之后,才彻底本性暴露了。不过有时候……我又觉得她这样很好替她高兴,又担心她这个样子长大些会惹麻烦。”沈霆没顺着骆菀的话,而是顺着自己的夸赞,继续说下去:“可她越是优秀,我便越是心疼你。”骆菀惊讶地抬眼看向他。身为父亲,他缺失了七年,纵使骆菀总是说她没教鸣玉什么,可沈霆知道她的辛苦。他低头望着她,问:“你量好了没有?”骆菀愣了一下,才说:“好了。”沈霆把缠在腰上的软尺扯开,随手一放。他在椅子上坐下,斟酌了言语,才再开口:“缺失的七年,好像怎么都补不回来。”骆菀赶忙说:“你不要这样想。你回来,鸣玉整个人都变了样子,开朗了不知道多少。你能回来已经足够了!你不知道……”“菀菀,”沈霆打断她的话,“别再喝药了。”骆菀咬唇,眸中浮现了犹豫。向来不苟言笑的沈霆难得说了玩笑话:“那么苦,我亲你的时候舌头都是苦的。”骆菀怔了怔,脸上迅速泛了红。因沈霆从不说玩笑话,骆菀甚至真的开始思考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沈霆低低笑出来。他拉起骆菀的手,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抚蹭着。骆菀从开着的窗户看见丫鬟往这边走,她抽了抽手,没有抽开,才软声低问:“做什么呀?松手……”沈霆没松手。他将骆菀拉近些,轻轻吻了吻她的指背。骆菀不自在极了,她低低央着:“你快松开。别闹了!”她不知道沈霆怎么了。他这样的沉默冷面人,从不会白日里这样亲近她。沈霆不仅没松开,反而将骆菀拉到腿上。他埋首在她胸口,说:“还好可以用一辈子补偿。只你,只鸣玉,一辈子。”骆菀一直推着他的手僵了僵,慢慢放下了。第二天,沈茴就得到了她等待多日的信件。沈茴急急拆了信。信笺上,只写了一个字。——臣。沈霆写下苍劲有力的这个“臣”字时,想起的是那没有过往的七年里在泥里摸爬滚打的日子。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他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没有记忆的他茫然地觉得熟悉,即使是失去记忆,他也记得沙场上生死无常。他当然想抢下皇位自己当皇帝,在他失去记忆的那七年,也在那守城“身死”的那一刻。他姓沈。齐煜那个孩子登基比他篡位要容易一些。大概,真的是有些累了。在他不再是吴往,重新当回沈霆,回到家人身边。那么,为什么不选择相信他的幺妹?他不喜齐煜,这个身体里流着狗皇帝血脉的孩子。可是他的幺妹站在那个孩子那一边。也行吧。·天气一天天转热,本就是炎热的地方,才五月初,白日里日光流火般烤着人。举国守丧,宫里连抚琴唱曲听戏打牌的消遣都不被准许。宫妃们被逼得难受,更别说皇帝了。他翻了些新入宫的秀女的牌子,可因为这次送进宫的秀女质量实在不怎么好,他越来越烦躁。就连前一阵特别得心的心美人和意美人都不能让他满意。他有心再次选秀,可因为在孝期,自是不可能。“还要守丧到什么时候!活着的时候看不上朕,死了还要给朕添堵!该死的老太婆!”皇帝骂骂咧咧,污言秽语,好像忘了太后是他的母亲。皇帝生气地在寝宫内摔砸东西,摔砸这些死物不能让他消气,他又拿了鞭子开始抽打身边的宫人。消息很快送到沈茴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