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咽下心里的惊讶,又看了沈茴一眼,她起身,悄声走出去,将房门轻轻关上。沈茴躺了许久,头发有点乱糟糟的。她坐在琉璃笼里雪白的柔毯中,怔怔望着裴徊光。知他换了身衣服,嘴角和手指间都干干净净的,血迹都已经擦净了。裴徊光“啧”了一声,阴阳怪气:“娘娘这什么毛病,当真是贼心不改,又盯着咱家的手瞧。”沈茴抿了下唇,嗡声问他:“你怎么过来了?”“想看看娘娘睡在这琉璃笼中好不好看。”裴徊光缓步朝沈茴走过去,最终停在琉璃笼门前。他站在那里,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瞧着沈茴。他望着她,慢悠悠地说:“倒是没想到听见了不该听的话。”沈茴仰着脸,望着他。她忽轻哼了一声,说:“偷听人说话实在非君子所为。要是早知道掌印偷听,那本宫一定要说可喜欢可喜欢掌印了。”她张开双臂比量了一下。“那么那么喜欢。”裴徊光的视线跟着沈茴比量的手,落在沈茴刚刚比量的指甲盖上。他弯腰,走进琉璃笼,在软毯前蹲下来,握住沈茴的手腕。他将沈茴刚刚比量的左手小手指放进口中,咬了咬她喜欢他的那点指甲盖。“啧,应该把这块指甲盖咬下来,慢慢嚼碎了吃。”沈茴挣了挣,没挣开。紧接着,她小手指上果真传来了隐隐的痛觉。沈茴也不挣了,安静地凝视着裴徊光,问:“你不会死吧?”裴徊光没理她,继续啃咬。她就再问一遍:“不会真的吐血吐死吧?”不仅是这一次,在京城时,已经有了很多流言。那些人不敢大大咧咧明面上议论,都在背地里嘀咕。他们都说,像裴徊光这样的人必然要遭报应。他练那逆天的邪功,有违天道,必然会遭到反噬。那些流言里,认定了没人能取裴狗性命,可是上天马上就会来取他的命,让他不得好死。沈茴认真问了两次,裴徊光这才放开她的手,认真想了下杀人速度,算一算名单上的人还要多久才能杀完。他说:“一年内应该死不了。”“一年?”沈茴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你随口胡诌的吧?”裴徊光笑笑。他是否会死于那邪功的反噬,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根本没考虑过死期。只要在他活着的时候能把名单上所有人虐杀一遍,不漏一个,便就行了。裴徊光自然知道这天下太多的人想取他的性命。等他做完想做的事情,谁来取他的性命都无所谓。兴许,根本不需要别人来取他的性命。裴徊光望着眼前一脸震惊的沈茴,猜测她现在在想什么呢?震惊之余,是不是还有欢喜?就连小皇后,也是想让他死的。花言巧语巧言令色,用她那拙劣的美人计一步步利用他。她乖巧温顺地躺在他为他准备的琉璃笼中,软着声音说着那一丁点的喜欢,都是做给他看的吧?裴徊光开始猜测沈茴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他过来了。是她对那婢女诉说着那一点点的喜欢的时候?还是她那个婢女问她是不是想见她表哥的时候?因为知道他在这里,所以她不敢说她想见她的表哥?裴徊光反反复复想起沈茴说过若非陛下的封后圣旨,她在两年后会嫁给萧牧的话。她应该也是很想嫁给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哥吧?裴徊光眸光渐渐暗下去。回到玱卿行宫,裴徊光整个人都染上了一种阴沉的戾气。本就是偏执人,在这过分阴恻恻的情绪里,想法越发偏执下去。沈茴望着裴徊光眸中的神色,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他是不是以为她故意那样说给他听的?沈茴飞快地心思流转,琢磨着。对策没有想出来,她反而是对裴徊光说:“我不相信只有一年。掌印骗人的。”语气笃定。在沈茴心里,裴徊光过分强大,像无法跨越的万丈深渊。这种强大就算有弱点,也不该是毁灭式的!真的是这样的吗?沈茴心里又不确定了。那些流言真的是假的吗?他说的一年也是假的吗?裴徊光没有回答,他欠身,在琉璃笼中雪白的软毯坐下,修长的手指为梳,慢条斯理地梳理着沈茴压乱的长发。他一边给沈茴梳理长发,一边问:“等咱家死了,娘娘和天下人普天同庆之余,可会施舍点善心为咱家收尸焚骨?”沈茴拧眉。她侧过脸来望着裴徊光,说:“掌印是故意在气我吗?掌印想听什么回答?”她推开裴徊光为她理发的手,在琉璃笼中站起身,垂眼看他。“你这死太监简直是莫名其妙!旁的男子听见姑娘说喜欢他,断然不是你这个鬼德行。本宫要收回刚刚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