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徊光却只是慢悠悠地说:“咱家可不是个好人,从来没有救一个小小宫婢的闲心。”沈茴望着裴徊光好一会儿,慢慢将心里的惊慌压下去。裴徊光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再度开口:“或者娘娘说说好话,把咱家哄高兴了,兴许会为娘娘破例一次。”沈茴抿抿唇,收回望着裴徊光的目光,她直接下了床,赤着一双脚小跑到衣橱前,用力拉开衣橱的门,翻找到自己的衣服。她将裹身的寝衣脱下来,直接扔到地上,迅速穿好自己的衣服。转身往外走。裴徊光注视着沈茴穿衣,手掌压了压身侧的床榻,感受榻上的湿意。这点湿意,是沈茴未擦净水渍的手染湿的。啧,他怎么就忘了这小皇后可是个有骨气的。哄人只能一时,让她永远娇滴滴地服软,有点难啊。裴徊光起身,慢悠悠地走到门口,睥着跑下楼梯的沈茴,问:“娘娘真不需要咱家帮忙了?”沈茴没理他。她在心里重重地轻哼了一声,在心里嘀咕:不用你帮忙,本宫也能将人救出来!顺年偷偷看了一眼,见皇后娘娘脚步连停都没停一下,他小声询问:“掌印要不要去看一眼?”裴徊光凉凉地扫他一眼。顺年赶忙规规矩矩地低下头。不过,见着掌印终究还是下楼跟去,顺年咧着嘴笑了。·皇帝坐在香榻上,回忆着刚刚沧青阁来的内宦带过来的话,在愣神。宫人禀告皇后过来,皇帝意外极了。沉月在偏殿沐洗过,正进来。她听着宫人禀告,惊讶望向门口。“陛下万安。”沈茴行礼行得极其敷衍。她气冲冲拉拽沉月,一巴掌打下去,手心火辣辣的疼。“贱婢!日日和太监鬼混,今日又来染指陛下!”裴徊光站在石亭旁,听着内宦禀告元龙殿里的情景,笑了。——皇帝爱美人,只要长得美就得他心意,不管是人妇还是妓人都不挑嘴。可他许是嫌脏,许是嫌忌讳,从来不会碰太监碰过的女人。宫中本来就不乏貌美的宫女大张旗鼓地给自己找对食,就是为了避开皇帝宠幸。裴徊光摆摆手,让递消息的内宦退下,漆眸深处藏着一抹笑意,望向元龙殿门口的方向,直到看见沈茴从元龙殿出来。而那个她想救的宫婢,低着头跟在沈茴身后。沈茴从元龙殿出来,回昭月宫,必要经过裴徊光所在之地。他候在那里,看着月色下,逐渐走近的小皇后。沈茴脸色不是很好,气呼呼的,连脚步也变得比以往更快一些。她快步往前走,离得裴徊光很近了,才看见他。她望了裴徊光一眼,稍微收了收脸上愠色。一个小太监脚步匆匆地从元龙殿追出来,嘴里念叨着:“皇后娘娘等等,您帕子掉了!”小太监一路小跑,跑到沈茴身边,规矩地行了礼,将手里的帕子递给拾星,说:“娘娘遗的帕子。”那并不是沈茴的帕子。小太监看了裴徊光一眼,犹豫起来。沈茴瞥一眼那帕子,寻常语调的一声:“赏。”然后又压低声音,再道一句:“说吧。”裴徊光有些意外地看了沈茴一眼。“谢皇后娘娘赏!”小太监高声道谢。然后他又小声地飞快说了句:“陛下临时去昭月宫是司寝女官递的主意。”言罢,小太监转身就走。沈茴蹙眉。她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司寝女官长什么样子。沉烟掌管皇帝司寝事宜,在皇帝面前递主意,引导皇帝去哪个妃嫔宫中简直就是份内之事。这样的分内之事,根本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真的只是巧合吗?沈茴侧首,低声吩咐跟在后面的平盛:“一会儿去一趟司寝处寻玲珑,让她得空来昭月宫一趟。”平盛颔首称是。裴徊光更讶然。他慢悠悠地询问:“娘娘何时在宫中有了这样多的眼线?”沈茴觉得自己那些眼线早晚瞒不过东厂的眼,都会被裴徊光逐一得知。与其等着他自己摸清她的底细,还不如她当着他的面说出一部分,还能显出几分“诚意”来。她实话实说:“在这宫里,总要有些眼线才妥当。”裴徊光点点头,自然赞同。“咱家只是好奇娘娘如何收拢的人,威逼还是利诱?”裴徊光打量着面前的小皇后,在心里琢磨着以小皇后的人品大概干不出威逼的事情,说不定是许了什么诺,拿了多少好处收买人。——也不知道她手里银子花出去多少,还够不够花。沈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司寝处的玲珑是菊嫔生前的贴身侍女,从宫外跟进来的。刚刚元龙殿的那个小太监,有个对食,巫兹人来时被派去宝碧宫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