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珍珠衣裹在她皙白纤细的身体上,莹莹泛着奶白的光泽,晕晕照人。掌宽的珍珠条带,从玉腿缠上,贴着细腻的肤,再渐渐分开成两条细带,遮了双胸,绕过纤细的脖子,扣在颈后。这支舞的确是当地特有之舞。当地的官员并不陌生,可今日宴席之上从京城过来的官员们,望着这一幕,不由吸了口凉气。红映香汗淋漓,纵使心里再紧张,仍旧摆出最娇媚的笑容,望着坐在上首的那个,不算男人的男人。她自小住在郡守家中,是寄人篱下的表姑娘。为了今日的献舞,当地郡守,明明是他姨夫,却认她作女,给了她“女儿”的名分。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不是她能选择的。姨母还是将她说动了,既然都是以色侍人的下场,选择最最最位高的人,有什么错呢?没有错的。即使他不算个男人。只要能给她荣华富贵就足够了。沈茴呆呆望着这一幕。这……这比当初裴徊光逼她跟丽妃学的那支艳舞还……吓人。宴席静下来。有些失态的臣子意识到这是当地官员送给裴徊光的玩意儿,都低下头收回目光,不再多看。偏偏,裴徊光没什么反应。有些人好奇,偷偷去打量裴徊光的神色。见他的的确确是望着红映的,只是裴徊光的目光深深,那目光像在打量红映,又好像没在看她。郡守向红映使眼色。红映知道今日之举,已然付出所有,若她败了,颜面踩在脚底,她这辈子也就没有什么以后了。她扭着细腰朝裴徊光走过去。红映逐渐走近,离得越近,心里越慌张。类徊光之恶名,天下人尽知。第一眼看见裴徊光的时候,红映惊讶不已,全然没有想到臭名昭昭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会是这样清风霁月谪仙模样。他明明看着自己,可是红映打量着裴徊光漆色的冷眸,心里竟生出莫名的恐惧来。等到她走到裴徊光面前,裴徊光虚置的目光逐渐相凝落在她身上。只是一个眼神而已,红映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她终于意识到,裴徊光刚刚并没有在看她!裴徊光冷笑了一声,将修长手指间夹弄的翠玉酒杯放下。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酒杯落桌的声音也不大,可那细微的声音还是击在参宴之人心上,让人随之脊背一寒。他慢条斯理地拿着雪帕子,擦了擦夹弄过酒杯的手指,开口:“这就是容阳的风气?”当地郡守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赶忙起身离席,跪下请罪:“是小臣安排欠妥当!”裴徊光没接他的话,慢悠悠地径自说:“世风日下、伤风败俗、不堪入目。”堂内,只有他清清冷冷的凉薄声音。这回,沈茴没有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裴徊光,而是侧过脸来瞧他。不得不说,裴徊光一本正经说这些话的样子,着实……一身正气。沈茴赞他不落淤泥不同流合污之举,只是心里隐隐又觉得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有一点怪怪的。沈茴一时没琢磨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跪地的红映身子颤抖不已,脸上却烧红了,被裴徊光说的羞愧不已,竟真的生出几分自己的行为亵渎他人眼的想法。裴徊光将擦了手的雪帕子放下,这才将目光落在跪地的当地郡守身上。他忽然笑了一声,漆色的眸底渐次晕开一抹瑰丽。“送女人给咱家一阉人,你这狗东西是什么居心?”郡守冷汗大颗大颗第滚落下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都、都说掌印娶了妻。小、小臣才、才、才……才想着……”他磕头,用力磕头。裴徊光身子后仰,靠着椅背,他继续笑着,只是神色逐渐阴恻恻下去:“怎么着,非得咱家杀几个人玩玩,你们这群狗东西才能不惹咱家烦?”这下,当地的所有官员都起身离席跪了下去。至于从京中来的臣子,虽仍坐在席上,却无人再敢动筷。怕这邪魔奸宦真的动了杀念。沈茴拿起勺子,去盛碗里的鱼肉丸子。鱼肉丸子又圆又滑,沈茴试了好几下,才将一颗圆圆的鱼肉丸子装进勺子里。瓷勺与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来,在死寂的宴席之上,异常清晰。沈茴终于盛到了这颗鱼肉丸子,略探身,小心翼翼地将鱼肉丸子放进口中吃了。她转过头,隔着一张空椅子望向裴徊光,说:“这鱼肉丸子味道鲜美,掌印也尝尝看。”裴徊光的目光也落了过来,隔着那张空椅子,与沈茴的目光相遇。漆眸深处的瑰丽逐渐淡下去,恢复平静的深寒。他望着沈茴,再度缓缓开口:“咱家不喜欢女人,莫要有人再擅做主张,来污咱家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