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徊光向后退了一步,避开。沈茴怔了怔,赶忙解释:“掌印衣服都湿了,虽然掌印不怕冷,还是换一身吧。”“放心,湿气染不到娘娘身上。”裴徊光转身往楼上走,去五楼的盥室沐浴更衣。沈茴站在原地,望着裴徊光的背影,心事渐重。·灿珠等在一楼的角屋里。她几乎每天晚上都宿在这里,对这里已十分熟悉了。她卧躺在长榻上,手指头点着枕头。半晌,她从长榻上跳下去,快步走出角屋,去寻坐在一起嗑瓜子儿的顺岁和顺年。“是夏姐姐啊。要不要一起吃些果子?”顺岁笑嘻嘻地说着站起来。顺年也跟着站了起来,说:“快坐。”“不了,我不坐了。还请两位把这个交给王来。”灿珠顿了顿,“也不用劳烦两位故意跑一趟,就什么时候看见了送给他就行!”灿珠递上一双包裹着的鞋子,软底千层靴,是她亲手做的。顺年没接。顺岁嬉皮笑脸地说:“姐姐怎么不亲自给王来?”灿珠皱皱眉,随口敷衍:“他忙,我见不到人。”顺岁抬了抬下巴,笑着说:“姐姐一回头就能见到了。”灿珠一怔,惊讶地转过身去,果然见到王来站在院子里,正望着她。灿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眉心一拧,把原本要送给王来的靴子抱在怀里,转身就走,气呼呼地一股脑走回角屋。王来快步跟上去。灿珠迈进角屋,转身就要关门。王来抬手,抵在门上。“松手!”灿珠刚要去踹王来,视线落在王来缠着纱布的手上,愣了愣,她关门的力道轻了,嘴里也忍不住问出来:“怎么又伤了?”“没什么,被剁了几根手指头。”王来走进来,将房门关上。那边顺年和顺岁探头探脑往这边瞧,笑嘻嘻的。顺年随口说了句什么,一阵爆竹声响来,盖过他的话。等没了声儿,两个人一起回屋,顺岁问:“你刚刚说什么?”“我说,新的一年了,也想要个软乎乎的小媳妇儿。”顺年说。顺岁哈哈笑了两声,又锤了他两拳,一同走进屋去,继续吃着瓜子儿,说着宫里宫外的趣事。·裴徊光从盥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沈茴坐在楼梯最上面一层,歪着头,困得都快要睡着了。傍晚睡了两个多时辰,又困了?裴徊光抬步往上走,一直走到沈茴面前,沈茴还是闭着眼睛耷拉着小脑瓜,浑然不觉。裴徊光踩住沈茴垂落在地的披帛,向后扯了扯。沈茴的身子跟着一晃,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仰起脸望着裴徊光,软软开口:“抱抱……”她朝裴徊光伸手,想要去拉他的衣襟。裴徊光眸中闪过一丝意外,重新审视着她。沈茴眨眨眼,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猛地一惊,身子都跟着颤了一下。她笨拙地想要找借口掩饰刚刚的话,可是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怎么圆过去。索性不解释了,她慌忙扶着楼梯扶手站起来,说道:“我们去吃年夜饭吧。”说是年夜饭,按照习俗,只是水饺而已。吃水饺的时候,沈茴也显得很困,始终没什么精神。乃至后来去盥室净脸泽口,都是裴徊光帮她。“娘娘又困了?”裴徊光问。大概是净脸的水是凉的,拂在她脸上为她驱了驱倦意,人也稍微精神了些,没有刚刚那样困了。“很晚了,该歇息了。”裴徊光慢悠悠地去牵了沈茴的手。沈茴点点头,跟着裴徊光往楼上去。裴徊光悄悄将指腹压在沈茴的脉上,片刻之后,蹙了眉。他偏过头,望向身侧的沈茴。沈茴浑然不觉,她走到了寝屋,打着哈欠倒在床榻上。裴徊光立在床前静默了片刻,转身走到窗前,将窗户稍微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让凉风悄悄吹进来一缕。他们回来时,已是子时的尾巴。如今距离天亮也要不了多久了。初一还有更重要的国宴,会比年三十这日更忙碌。裴徊光出去了一趟,取了些东西回来。他熄了屋内的灯,再慢悠悠地解腰带,躺在沈茴身侧。一个时辰之后,沈茴磨蹭着凑过来吻他的时候,裴徊光毫不意外。那药,让人嗜性成了瘾。天,早就凉了。灿珠在一楼的抄手游廊里走来走去,今日事情很多,皇后娘娘应当早些回昭月宫梳洗着宫装,一早要跟着皇帝在永岁殿接受朝臣的跪拜恭贺,然后再与皇帝一起率朝臣前往宗庙祭拜。虽说昨天晚上是年三十,睡得很晚。可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是万万不能贪眠的。灿珠心里想着皇后娘娘做事向来有分寸,断然不会在今日懒床。莫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偏她不能轻易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