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茴已经坐了起来。被子围在她身上,她低着头,还有些刚睡醒的迷糊。“给。”裴徊光将糕点递给她。沈茴的确饿了。今天早上她就吃得很少。她接过裴徊光递过来的糕点,一手端着小磁碟,一手拿着酥饼吃。裴徊光却已经转身,往外走。“你去哪呀?”沈茴问。“冲个澡。”沈茴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不吭声了,低下头开始小口小口地吃着酥饼。裴徊光回来的要比沈茴预料得早一些。因为裴徊光极度不喜炎热,只下半身穿了裤装便回来了,甚至连袜履都没穿。沈茴已经吃了好些酥饼,不是很饿了。可她觉得酥饼好甜好酥,忍不住断断续续地吃了好些。“你要不要吃?”沈茴问。“等一会。”裴徊光拉开衣橱,在里面翻找出绯色的上衣来,慢条斯理地穿上。沈茴手里拿着咬了一口的酥饼,望着背对着她穿衣的裴徊光,慢慢翘起了唇角来。在这一刻,好像所有沉重的事情都离两个人很远。在这一刻,在这里,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裴徊光转过身来,望向沈茴。沈茴瞬间回过神,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掌印真好看。”说完,她立刻抿着唇低下头来。裴徊光朝沈茴走过来。惊觉酥饼的碎屑落在床上一些,沈茴望着逐渐走近的裴徊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好像不应该坐在床上吃东西,落了好些碎渣在床上了……”裴徊光已经走到床榻前,他一手撑在沈茴的身侧,俯下身来,动作自然地在沈茴手里举着的那块酥饼上咬了一口,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望着沈茴的眼睛说:“没事。就算是娘娘的屎弄到咱家的床榻上,也是香的。”沈茴怔住了。半晌,她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这嘴才、才……”裴徊光没接话。他嫌这酥饼太腻太软,不大喜欢,只吃了这一口,便不再吃。他站起身,继续整理上衣,衣襟交叠贴在胸膛收于腰侧,低下头扣上玉带扣,再慢悠悠地理一理窄袖。然后,他抬起眼睛望向沈茴,问:“娘娘看够了吗?”“……忽然,也有点像画一画掌印了。”“不准。”裴徊光走到衣橱里,重新取了一套沈茴的衣服,再折回床榻前。他拿走沈茴手里的糕点,再扯开她围在身上的被子,给沈茴换好衣服。“午膳早就凉了,吩咐了人重新做。下楼走一走,等会吃。”裴徊光指背轻轻抚着沈茴纤细的后颈。沈茴想了一下,说:“我吃了好些酥饼,已经饱了。想回浩穹楼去。”今日必然有妃嫔和宫人要来见她,她还是有些担心沉月应付不来。裴徊光没阻止。裴徊光牵着沈茴走进海棠林,眼看着暗道的入口就在眼前,沈茴晃晃他的手,说:“好啦,就送我到这里就好。回去吃些东西。”今日风有点大,裴徊光理了理沈茴被风吹起的披风。沈茴笑着松开裴徊光的手,转身往前走。遍地的百日菊开到疯荼,又柔又艳,抢了烂漫海棠的风头。沈茴停下脚步,随手摘了一只红色的百日菊。她脚步轻快地往前走,双手背在身后,百日菊在后腰温柔轻晃。裴徊光站在原地,目送沈茴。他望着那支冲他笑的百日菊,也跟着露了笑。沈茴回到浩穹楼时,沉月刚送走了一位妃子。沉月将名单递给沈茴,笑着说:“第一份名单是今日上午来找娘娘的妃嫔,按照品阶记录。第二份名单是过来求见娘娘的宫婢和小太监,也有登记他们都在哪里当差。每一个过来时的对话都记下来了。”沈茴惊讶地翻看着名单,慢慢地,弯起眼睛笑起来。沉月又接一句:“这些人,有的大大方方从正门进来给娘娘请安。有的是托身边心腹宫婢来送口信。也有几个小宫女没敢来求见娘娘,只把想法拉着团圆、平盛他们几个说了。”沈茴知道会有人来找她,却没有想到半日而已,竟有这么多的人过来。看来在这深宫中,平日里看上去温柔似水笑脸迎人的美人们,心里也是藏着怨与恨的。沈茴认真翻阅着名单,越看越觉得沉月整理的内容井井有条,无比清晰。这就是另外一种惊喜了。沈茴一边仔细翻阅,从这些人中分辨着哪些人可以用,可做什么用,一边继续等着再有人上门。果然,下午还有人陆续上门,乃至天色暗下来之后,也还有人登门。不过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后面来的这些人都不是莽撞地直接过来,而是寻了没有纰漏的借口。更有甚者,穿上太监的衣裳,假扮小太监过来见沈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