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一直不懂裴徊光到底要干什么。他能称帝全靠裴徊光将他拎到皇位上。他想要什么,裴徊光都能给他弄来,简直是最好的臣子。可裴徊光是臣吗?不不不,皇帝心里一清二楚,裴徊光根本不是他的臣。就算是阉人身,裴徊光若想称帝,也是轻而易举。可是他没有。他到底想干什么呢?这个问题,皇帝已经在心里琢磨了好些年。他隐隐觉得裴徊光并无心权势,他只是站在山巅上,随意摆弄蝼蚁的生死。裴徊光任由他胡作非为,从不阻止。裴徊光高高在上,看戏一样。或者说,看笑话。皇帝想起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裴徊光发自内心的笑,脊背生寒。拐过圆拱门,皇帝抬起头望向远处的花墙,忽见沈荼的身影一闪而过。皇帝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再去看。发现只是个十二三的高瘦小姑娘,跟着一个内宦从花墙经过。那个小姑娘,是沈鸣玉。皇帝多看了沈鸣玉两眼。这是皇帝沈鸣玉跟在平盛身边,低声询问:“你可知道我小姑姑喊我进宫来所为何事?”平盛笑着摇头:“沈姑娘,小的这就不知了。”沈鸣玉本是随口一问,平盛说不知,她也不追问,一边默默跟着平盛往前走,一边忍不住自己瞎猜小姑姑寻她什么事情。莫非是女兵的事情?可小姑姑分明昨天还回了沈家呀。“沈姑娘!”平盛低声提醒了一句。沈鸣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想事情走了神,竟没注意迎面走来的一队禁军。要是再往前走几步,真真要迎面撞见了。她赶忙收了脚步,朝一侧挪了挪,和平盛一样站在路边让了让。她又忍不住看向迎面走来的这队禁军,发自内心觉得这些男儿穿着禁军的窄袖褐服,走路带风似的,好生威风。沈鸣玉一眼看见了聆疾,下意识脱口而出:“哥哥。”话一出口,她惊觉失仪,瞬间低下头,垂下眼睛望着自己的脚尖,恨不得立刻消失不见。她没有遁形的秘诀,只好盼着聆疾并没有听见。不过才大半年而已,曾经主动笑盈盈跑到人家面前喊哥哥的日子已经飘走很远。小姑娘长大了,这一声“哥哥”,不再合适了。并没能如了沈鸣玉的愿,聆疾听见了。他停下脚步,转眸望向伫立在路边的少女,沉静的眸中浮现疑惑。沈鸣玉听见聆疾停下了脚步。她低着头等了一会儿,或者说只是一瞬,便再次抬起脸来,大大方方地对上他的目光。站在沈鸣玉身边的平盛赶忙朝前走了一步,恭敬地说:“指挥,这位是……”“是你。”聆疾已经认出了沈鸣玉,眼中的疑惑瞬间散去,浮现另一抹亮色。他惊奇地多看了沈鸣玉一眼,向来寡言的青柏少年难得多言了一句:“才大半年不见,长高了好多。”沈鸣玉莫名觉得自己受到了表扬,心里漾起涟漪般的欢喜。她慢慢翘起唇角,望着聆疾灿烂地笑着说:“我还能继续长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