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跑到顾清累了,两人在一个鲜少有人经过的转角停下了。顾清也不嫌脏,径直就靠在了贴满了小广告的墙壁上,双眼有些空洞。她耳边还回荡着周老太太骂她的那些词语,狐狸精,不要脸。伴随着的,似乎还有其它人的声音。愤怒,痛苦,哀嚎,不绝于耳的叫骂声。“啊啊啊啊!”顾清突然双手捂住耳朵,无助地蹲在地上,无征兆地开始歇斯底里起来。秦抚赶紧上前,将顾清抱在怀里,不时还轻言哄弄着。可此时此刻的顾清就像是一只刺猬一样,将尖利的一身刺对向了外界。似乎是将秦抚的呵护误解成了禁锢,顾清开始对着秦抚拳打脚踢起来。秦抚虽然力气大,却担心真伤到了顾清,因此只是默默承受着一切,直到顾清的手肘重重打到了她的下巴。一声类似于骨折的声音,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痛楚。秦抚忍耐不住,终于松开了手。因为咬到了舌尖,秦抚的嘴角也溢出了血丝。可即便是这样,她仍是不愿意离开顾清。她抬头去看终于冷静下来的顾清,却被那一双眼睛吓到了。那双眼睛里,以往掩藏的是冰山融化后的暖阳。可如今,那里冒出来的森森寒意,就像是冰天雪地饥饿多时的狼,让人看了不禁背后生寒。“…顾清。”秦抚趴跪在地上,有些含糊地喊着。说话时扯到了应该是脱臼的下巴,咬破的舌尖也泛着疼。顾清仍旧没有回应,冷着一双眼睛。承受着双重痛苦,就算是忍耐力超强的秦抚,眼角也溢出了眼泪。她看着眼前的顾清,对方似乎没有因为自己受伤,而改变什么。这一瞬间,秦抚突然意识到了,顾清的冷漠并不是对自己的。她冷静下来,抬起双手捧着顾清的脸颊,在顾清有所反抗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靠近过去,准确无误地吻住了顾清。铁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去,因为“啊啊啊,?疼疼疼,唉唉轻点。”伴随着“咔嚓”一声,老中医戴着老花眼镜,?瞧了眼秦抚,?“怎么样,好了没?”秦抚抬手抹去眼泪花,?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脱臼的下巴,?然后惊呼:“嗬,?不疼了。”老中医一脸嫌弃地看着秦抚,?抬手轰她出去,?“多大个人哭成这样,去去外面坐着去,?下一个。”顾清正好走进来,闻声搀扶着秦抚就走出去了。两个人择了个少人的角落坐下。中医院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上了年纪的病人,看电视都是抗战剧民国剧,?压根认不出顾清和秦抚。“不疼了?”顾清瞧见了秦抚沾湿了的眼睫,?动作十分自然地抬手擦去眼泪。秦抚顺手把厚卫衣的帽子戴上,然后鼓起腮帮子,?狐狸瞬间变成了小松鼠。“对不起。”顾清一脸歉意地看着面前的人,?她当时从回忆里挣脱缓过来时,就看见秦抚嘴角溢血,下巴的角度看上去也有些奇怪。中医馆就在莎华附近,几年前胡啸风经常和人打架,?顾清就带着他来这里抹跌打酒,胳膊脱臼就喊老中医掰回去。多难得才能听见顾清一声服软,可秦抚依旧不依不饶的,?口腔里还是一股浓郁的铁腥味呢。“我等会儿晚上就要找狗仔小报。”秦抚压低了声音,“大编剧顾清打人,我要曝光这种恶行!”顾清闻言就咧开了嘴角,秦抚还能开玩笑,说明她没真生气。秦抚拉起卫衣的绳儿一抽,掩住了自己半张脸。她哼了一声,然后身子一歪就倒在了顾清肩膀上。“我告诉你啊。”含含糊糊的声音从卫衣帽子里飘出来,“你这算是家暴,你要是不好好哄我,我就、我就不和你说话了!”下巴都脱臼了也不生气,可明明之前那么点小事,就能让秦抚气得口不择言。顾清抬手将秦抚搂进了怀里,轻声哄弄着,甚至还给她唱了一首歌谣。她唱的是江南口音的歌谣,虽然秦抚听不明白唱的是什么,但吴侬耳语听着软绵绵的,很温柔。“这是我小时候,我外婆唱给我听的。”顾清半垂眼眸,似乎是记起了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