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帝生前为自己建造的皇陵,他本人死在火中,尸骨无存,他的皇陵在何处,如今也没几个人知道了。左丘遥和皇室关系密切,他知道倒不奇怪。“嗯。”荣锦棠不着痕迹地瞧了我一眼,我会意,“左丘,今天我和琢玉守夜,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说其他。”我和崔璞顺着狭窄的小道回去,拿出火折子,找了些枯枝叶生起一堆火。“琢玉,你说锦棠她什么时候会行动?”我抬起头,月亮照的竹林里亮堂堂,竹子上像被打了一层薄薄的蜡,莹润有光。“左丘出来,就是她下了决定的时候。”时间在等待中而显得漫长,然而左丘遥穿过山体,神色平静地对我们说:“进去吧。”我们知道,荣锦棠最终是让左丘遥失望了。金玉怨(七)篝火仍旧在燃烧着,本该坐在火堆前的人却不见了。左丘遥一闪身,进了墓里。我和崔璞对视一眼,他拿起一根烧着的木棍,在我前面走进了墓室。那股腐气似乎已经散尽了,只有阴凉之气充斥着周围,甬道很长,走了一段路,又是一个墓门,墓门上面以阳刻的手法刻着日月山水和四季花卉,并十多种鸟兽虫鱼。崔璞推开门,里面数十盏灯火顿时一晃,空阔的大厅中,荣锦棠与左丘遥相对而立,像是站在生死两端。荣锦棠见我们进来,了然一笑,“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她的笑容渐渐淡下去,“左丘,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毕竟,今天之后,我们将会是再也不见的陌生人。”左丘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你,从见到我开始,你就在策划骗我吗?”荣锦棠轻轻摇头,“你从玉中出现,是最大的变数。谁会想到,玉璧中有一个将军的魂魄?”一笑冰雪消融,“若是问前因后果,容我先讲个故事。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讲起呢。就从两百年前,哀帝未死,皇后宛氏未死的时候讲起吧。“宛氏是当时众所周知的绝色,诗书熟,痛音律,擅作绿腰舞。美人虽美,总有年华逝去的一天,当她容颜衰老那一天,帝王的情爱也像东去的流水,不复回矣。“宛氏恐自己美貌不再,君恩渐薄,所以恳求哀帝,寻找能青春永驻的法子。当时宛氏正受哀帝盛宠,哀帝为了自己心爱的美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所以下令,谁有青春永驻的法子献上,便赏这人黄金百两,得仙侯令一职。“重赏之下,果然有人献上一种唤作‘银紫茉莉’的花,此花的种子磨成粉后,敷于肌肤之上,可使人面色润腻、肤色如玉,即使八十老妪也能似十八少女。“银紫茉莉因为种子稀少,所以仅有的花全部种在宛氏的宫里。一个叫做蒹葭的姑娘,伺候了皇后八年。后来她被人诬陷偷了银紫茉莉种子磨成的粉,宛氏虽然没有罚她,却把她贬到了浣衣处。从此以后,不论寒暑春夏,她的手始终泡在池水里,忍受着他人的白眼嘲讽。“她以为自己要这样度过一生时,她听说皇后死了,哀帝疯了,而皇宫,已经被大军攻破。“宫人们争相收拾细软逃跑,也有那心性差的,直接上吊,舍了一条性命。“她本来也要像其他人一样逃跑,她想起宛氏的恩情来,心中突然有了感怀之情,她来到皇后的寝宫,那里已经被大火烧没了。里面的金银玉器,绫罗绸缎,早被一些人瓜分,什么也没剩下。连那些银紫茉莉花,都被烧成了灰。“哀帝自焚放的那场大火,烈焰冲天,据说烧了整整一天一夜,宫人都跑了,谁顾得上灭火呢。“火灭后,哀帝的骨灰混在一群不知道是梁木还是丝罗的灰烬中,辨不出模样。但是灰烬中,有一具白骨是那么明显,如冰如玉,若霜若雪。“蒹葭从其他宫人那里知道,哀帝放火烧的是自己和宛氏,那具骨架娇小玲珑,怎么看都不会是哀帝。“她和宛氏相处多年,一眼看出,那就是宛氏的骨头。蒹葭虽然好奇,这么大的火,为什么没有把宛氏的骨头也烧化了。但是起义军已经占领了整个帝京,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她带着那具白骨离开,回到故乡,嫁了一个种田的汉子。“贫苦的生活使蒹葭很快厌倦,她的丈夫不久后染病,她没有钱,请不起大夫,很快,她的丈夫死了。丧礼耗尽她积攒的最后一点积蓄。“她嫁的第二任丈夫是个有点小钱的地主,她用从宫内学到的制作妆粉的方法开了一家胭脂铺,打着皇宫秘制的名头,因此发家。“胭脂铺子越开越大,其中最好的一种妆粉,名字唤作‘金玉妆成’,用之,面色润腻,肤白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