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我如果想杀你呢?”“呵……小狗儿,你杀不了我。”——豁然惊醒,稀疏的翠叶间,一轮硕大的明月高悬天空,银色的月光温柔明亮,又清冷孤寂。它仿佛触手可及,实际却高不可攀。我突然睡不着了,回想着白天那只秽妖,它出现的太过突然,好像就是冲着我们来的。难道是白天除掉的妖临死传讯给了它,所以找上门来?不管是不是,想办法杀掉秽妖才是当务之急。那秽妖的弱点是什么?一个完全由各种骨头组成的妖,倒像是某种怨灵。怨而有灵,以骨为身。仿佛说得通。那打散它的身躯,怨气会不会使它再度成形?……我们对秽妖知之甚少,看来想除掉它,得从别的地方下手才是。想着想着,我的眼神往下瞟。火光的映衬下,崔璞的容貌显得格外俊俏,有种明丽坚毅的美,他盯着篝火往里面添柴的样子,真好看!师父曾说,喜欢一个人时,无论这个人做什么,你都喜欢。我想这说的就是我现在的心情,哪怕崔璞只是拨拉拨拉木棍,我都觉得他完美的不似凡人。我们约好守夜,他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翻身下树,想让他休息一下。他也没有推辞。我往篝火里又添了根树枝,火烧的更旺了,不知道崔璞会不会冷。林间夏夜清凉,我和他都有内力护身,其实不必想这种问题,只是他白日才受了重伤,不免叫人担心。如果我先把秽妖杀了,那么崔璞就不必如此烦忧了。可恨我没跟师父学过什么厉害的除妖咒术,眼下如何除妖还得听崔璞的。我靠在树上,手习惯性地摩挲着剑柄,目光放空,渐渐合上眼睛。纤草生露,月洒银辉,草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眉目一动,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两寸长的绿色小东西,小心翼翼地拨开青草,正向我这边走过来。映着火光月色,那寸长的小东西,长手长脚,躯干齐全,和人的模样相似。只头发乱蓬蓬的,兽眼黑鼻,三瓣嘴,用大叶子裹了身体,身后拖着一条小尾巴,怪模怪样,说不出是个什么变化成的善恶山精野妖,看上去有几分趣味。小东西蹑手蹑脚地走到我身边,抬起头,我立即闭上了眼睛,过了会,我悄悄睁开眼,见它伸手碰到了我的剑鞘。这是想要我的伏魔剑?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还是个小偷儿。那小东西左顾右盼,一根细手指戳了下剑鞘又赶紧收回,最后终于大了胆子,握住剑鞘边缘,可惜身量太小,只稍稍移动了一段。怕吵醒崔璞,我特地压低了声音,“喂,小东西,你在干什么?”小东西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手撑着,睁着大大的眼睛,又恐惧又惊讶地望向我。“啊啊啊,魔女醒了?!”它手忙脚乱地向后爬,眼里涌出泪水,两只手抱住头,“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呜呜呜……”“别哭了。”我换个姿势,低下头,“我不吃你。”它哭着没回答。“你再哭,我就把你剁成肉泥,做成莼菜汤吃。”我抽出半截短剑,那小东西身子一抖,哭声立即停了,只是还抽噎了两声。我抬起头,崔璞仍旧睡着,没有醒来的意思。“你叫什么,为什么要偷我的剑?”“我叫呷韭,是大秽王的手下,是他让我来偷你的剑的。”我奇怪道:“你这么小又这么弱,它为什么会派你来偷剑,况且它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呷韭道:“大秽王有好多手下,我只是他手下里的其中一个。大秽王发了消息,说谁要能先把们手上的剑拿走,谁就能得到他三分之一的功力。妖们晚上都不会烧树枝的,只有人会,最近山里没什么人,我看到这里有火光,就猜到是你们了。我不偷剑了,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我不想被吃掉,我好不容易修炼的会说话……呜呜。”说着,呷韭又开始哭,我戳了下它的脑袋,这家伙“砰”地坐地上了。我举起拳头,“不许哭。”果然呷韭被我吓住,扯着身上的草叶子擦了擦眼泪。“你知不知道影宗?”呷韭抱住自己,惊恐道:“是那个杀妖如魔的影宗吗?”杀妖如魔?影宗确实是以除妖为常事,偶尔也做些祭祀除秽,驱邪避祸之事,杀妖如魔这种事恐怕也只有非人这里面能听到。我计上心来,故作凶狠,“既然你知道影宗,我也不怕告诉你了,我就是影宗弟子。我来这里,是为了杀掉山上所有妖,想让我饶过你们——就得把大秽王住哪儿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