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身为主将的董俷,也没有享受半点特权。细目微微闭着,观看校场中的每一分动静,不时的向掌旗官发出命令,变化阵型。操演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待结束的时候,辨王子的两腿都麻木了。若非董俷在旁边搀扶,他可能连走路都不成。“殿下果然厉害,辨王子(三)夜已经深沉,乌云遮住了月亮,显得有些阴森。几乎是在同时,很多地方都发出了同一句叹息:怎地那董家子,就不能安分些呢?高望,堂堂中常侍,居然被枭首示众。有暗自鼓掌叫好的人,有痛骂董俷不知死活的人,还有一些人,则幸灾乐祸。“张大人,这董家子是什么意思?在想我们挑衅吗?”十常侍中的宋典,振臂叫喊:“高望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们应该给那董家子一点颜色。”房间里还坐着很多人,却都是没有接口。高望,虽然名列十常侍之一,可说穿了张让等人还真看不上他。不过是靠着何皇后狐假虎威,没看见皇上和何皇后都没有站出来说话,那不是摆明了,杀就杀了。张让、赵忠和毕岚等人,其实在十常侍当中自有一个小圈子。特别是封谞和徐奉的事情发生以后,对于十常侍中的其他人,怀有非常深的戒备。在他们看来,高望的死是咎由自取。早就已经提醒过了,那董家子是个蛮子,很执拗的家伙,还偏偏跑军营里嚣张。难道这狗东西不知道,如今在雒阳城内最有资格嚣张的人,怕就是那个董俷董西平。天意都说了,董俷与汉帝,如周文王之雷震子!虽然都知道这天意十有八九是蔡邕等一干东观学子搞出来的东西,可你还就是不能反驳。反驳了,那就是不让汉帝做圣君,不让汉帝做圣君,那就是说汉帝是昏君。张让等人对于这种搞七捻三的勾当很熟悉,甚至学子们要想斗嘴,死人都能说活。“宋典,那你说我们该怎么给他点颜色呢?”赵忠不太高兴,家里还摆着董俷让家俬坊送过去的一套黄梨木家具,里面可是装满了金子。粗略计算,少说也有三百金。看张让和毕岚等人的模样,只怕也收了好处。其实,在十常侍之中真正拿大主意的,无非只有四个人。张让、赵忠、毕岚和段珪。其中,段珪是名义上的长乐宫中常侍,属于何皇后的人。至于其他人,也有亲疏。就好像高望啊,宋典啊,韩俚啊,这些人都只是挂着十常侍的名号,没甚大权。有道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张让这些人贪得无厌也好,横行霸道也罢,可有一点非常好。你给我好处,我就帮你。你敬我一分,很好,那我就还你一分,大家好好相处,有好事我念着你,当然如果你真的倒霉了,对不起,我不会帮忙,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宋典说:“怎么着都好,只要让他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段珪摸着一枚翠绿色的玉扳指,头也不抬的问道:“那你说说,这是谁的地盘呢?”此人和张让等人的喜好不同,酷爱美玉。故而董卓命人从西域采集了上等的和田玉,由雒阳的巧匠加工,在送到段珪手里。宋典一怔,“这个……”张让站起来,叹了一口气:“这大内深宫,是皇上的地盘。宋典,我警告你,莫要想什么歪点子。董家子可不是那些士子,和你讲道理,一切按照正经的途径来。他生于西北,是个蛮子。那执拗劲儿发作了,天王老子都不顾,别忘了太学院的那些人是怎么死的。闯那么大的祸都能活下来,你自己掂量后果,惹他会怎么样。”宋典就是傻子,也看出来了。张让这是拿了人家的好处啊……何止张让,这屋子里的人,只怕有一半以上,都得了好处。好像他这种看似风光,实际上没有一天权利的中常侍,人家董俷还看不上眼儿呢。颓然坐下,念叨着:“难不成就这么算了?”“算不算的,不是你说,也不是我说,而是皇上和皇后决定。没看见,上面的几位都没动静,你还想怎么样?大家共事多年,都是为皇上效力,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怎么办你自己决定。反正这件事,皇上不开口,我们就动不得那董家子。”以前你们索要贿赂的时候,怎么没见拿皇上说事?宋典无比气愤,可是又无可奈何。谁让他只是没有张让等人的那般权势,心里就算是有火气,也只能压着。等什么时候张让想收拾董俷了,自己再跳出来说话吧。送走了一干人等,屋子里只剩下张让四人。“让翁,你看……”“岚翁,莫要再说了。高望他们有时候看不清楚形式,纯属自己找死。没看见那董家子圣眷正隆吗?跑军营里找死,那董家子是在学周亚夫,而皇上也正想着要收拢兵权,需要的就是能带兵的人……杀了个高望算什么,估计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我看宋典那家伙,有点不服气啊!”张让冷冷一笑,“不听话,那就让他去碰个头破血流吧,到时候自然就能明白。”“宋典近来和大将军走的很近啊!”段珪没由来的说了一句,“最近出入长乐宫,可是比我都还要勤快呢。我看这小子用不了多久,就要高升了。到时候,能不能听我们的话,都还是不一定呢。”赵忠猛然抬头,盯着段珪。而段珪却把玩着他的扳指,好像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这扳指更吸引他。“让翁,外面盛传十常侍,十二个人,恐怕太多了吧。”张让面无表情,却发出一阵笑声,就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难听极了。……董俷放下了手里那厚厚的一摞纸张,用力伸了一个懒腰。纸张上写的,全都是雒阳大大小小权贵的各种喜好,就连那太傅袁隗的名字也列入其中。“这个班咫,还真是好本事啊!”蔡琰在一旁观看,笑道:“没想到他居然能打听到这么多大人物的喜好,了不起。”“了不起吗?”董俷笑道:“你可要小心一些,这家伙连大将军府里的事情都能打听出来,保不住你和绿儿那一天……”董绿脸一红,怒道:“他敢,我就阉了他!”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阿丑,看你这两日愁眉不展,究竟是在烦什么呢?”董俷叹了口气,“还能烦什么,咱们家的一个,还有大内深宫里的一个,都够烦的。”“是沙沙吗?”“是啊,沙沙好像个闷葫芦似的,怎么问他也不说。他不说,我就不好办……你也知道,甘夫人如果是云英未嫁之身,那一切都好说。可她偏偏是刘备的妻室,刘备又是卢植大人的学生,而卢大人和岳丈的关系又那么好,还真的是有点不好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