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说:“卢公所言不差。”卢植接着说:“我有一人举荐……我那学生辽西令支人公孙瓒,为人勇武,颇有机智。其人也是出身辽西望族,对朝廷忠心耿耿,而且颇有义名。早年他跟随涿郡太守刘基,后刘基因事获罪被发配日南。身边随从都散了,唯有伯圭始终跟随。”“哦,这件事我倒是听说过。”卢植笑道:“刘基被赦免后,伯圭曾被举为孝廉。后来到辽东郡任长吏,更多次击溃鲜卑人。此人刚正不阿,更兼嫉恶如仇。如今是涿县县令,可命他就地招募幽州精锐,攻打张举。”何进沉吟深思片刻,拍案而起,“就这么决定,命公孙瓒为幽州都督行事,赐符节,总督平叛。刘幽州主持安抚乌桓之事,务必要尽快解决张举之乱,以定皇上之心。”“大将军英明!”厅中众人躬身应命,董俷也是赶紧行礼。“我这就去见皇上……啊,俷贤侄,今日恐怕无法为你接风洗尘了,改日我在专门设宴。你在雒阳可有住处?若是还没有找好的话,不如就先住在我这里,如何?”董俷忙道:“大将军,我父在我出发之前,已经派人在迎春门外买了房子。”“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何进说完,对袁绍等人说:“本初,慈明,你们都先留一下,我还有些事情要说。”董俷在大将军府的家人带领下,走出了府门。董铁牵着马,在门口等候。“主人,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回家,先回家!”董俷说着,正要翻身上马,这时候从大将军府门后走出一人,大声道:“贤侄,等我一下,我有话要说。”扭头看去,就见卢植匆匆的走过来。对于这位长者,董俷还是很有好感的。连忙躬身道:“卢公,有何吩咐?”卢植似有难言之隐,看看大将军府门前的那些侍卫,苦笑一声说:“咱们边走边说!”雒阳城内大宅门(二)雒阳,这座古老的城市,究竟是做过几朝的都城?董俷历史学的不好,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听王姬说过,这座城市在周朝的时候,就曾经是一座王都。自光武中兴汉室以后,雒阳更成为全天下政治和商业的中心。既然是中心,那就很繁华!虽然天气很冷,但雒阳城内,却是非常热闹。从大将军府出来,董俷和卢植并肩漫步于街道之上。看得出来,这里曾下过大雪,因为那屋檐上还有积雪的痕迹。但是在街道上,却已经看不到半点积雪融化的水渍。走在往迎春门外的大街上,卢植没有说话。董铁牵着马跟在后面,还有卢植的亲随,也默默的跟着。气氛很微妙,董俷想不出来,卢植究竟找他要说些什么事情呢?“贤侄!”眼看就要到了迎春门,卢植终于忍不住开口,“其实老朽找你,是有一件事求你。”注意,卢植用了‘求’这个字。董俷愕然的看着卢植,不解的说:“卢公,您这话可说的……您德高望重,小侄实在是受不起。您有什么吩咐,就只管说吧。只要是小侄力所能及,一定不会推辞。”卢植停住脚步,似乎是很犹豫。半晌后,他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轻声道:“贤侄,其实我知道,刘备并非造反!”董俷一怔,猛然想起来,那刘备是卢植的学生。警惕的看着卢植,董俷却没有开口。卢植苦笑一声,“想必贤侄也听说过,那刘备曾经拜在我的门下。这个人,我很了解,为人喜好浮华,有大志,很重情义。只是此人……唉,我明说了吧。那刘备原本是在我帐下,我离开冀州的时候,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我知道他也是为我考虑,所以不忍心杀他,就把他赶去了安喜县。只是不知道,他怎么得罪了贤侄呢?”这最后一句话,董俷觉得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不过这老头也挺可怜,人是好人,可一辈子不得志。按照演义里面的说法,他在黄巾之乱的时候被宦官陷害,后来在雒阳呆着,阉寺作乱的时候,曾护卫南宫。董卓进京后,老头因董卓兴废立之事而愤然归隐。留下两个学生,一个是公孙瓒,关东诸侯逐鹿的时候被袁绍干掉;还有一个刘备虽然后来成事,可现在却背着一个反贼的名号。现如今,卢植平定了黄巾之乱,虽说没有阉寺陷害,但却又引起了朝廷的猜忌。只怕以后的下场,也不会太好。董俷想了想,觉得应该把话说明白。毕竟这里是雒阳,卢植和蔡邕之间有颇有关系,不好弄的太僵。再说了,人家这么一大把年纪,却要为那不成器的学生而过来低声下气的说话,也真为难了他。当下,把前前后后的经过说了一遍。不过董俷却没有承担冤枉刘备的责任,解释道:“卢公,事情就是这样。若非刘玄德欺我,我也不会找他的麻烦。而且这反贼的名头,我确实不清楚。还是来到雒阳之后,我从孟德公的口中听说,刘玄德被王芬按上了反贼的名声,不信您可以去问。”卢植怎么去问?出了这样的学生,丢脸还丢不完呢,他哪有脸去问王芬?“原来如此!”卢植却生出了另一番心思:那王芬是党人,素来和袁隗等人走的很近。早先袁隗几次拉拢我,可都被我拒绝了。看起来,这定是党人在报复我,所以连累的玄德。“贤侄,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卢植有点羞愧,毕竟是自家学生跑去干那种劫掠的事情,说出去真丢煞脸面了。可又不忍心撒手不管,当下说:“这件事的确是玄德做的不对……如今他已经遭受惩罚,也算报应。不过,听说他的家眷……”董俷很爽快的说:“被我抓了!”“贤侄,罪不及家人……我想替玄德的老母亲求个情,若是能不交给朝廷,就不要交给朝廷吧。”“不交给朝廷吗?”董俷故作为难的沉吟了起来。其实他本来也没想要把刘备的家眷交给朝廷,只是如何处置,他现在还没有做出决定。隐隐感觉到,刘备的家人在手里,说不定能有用处。“好吧,这件事我可以设法解决,只是放我是不会放的,万一刘玄德找我麻烦,我总要留一些后手不是。卢公,想您也是明事理的人,当能理解我的苦处。这样吧,我保证不会为难他的家人,他的母亲,若我的母亲,定然会好好的照顾她们。”卢植听完了这话,总算是放下心来。玄德,我能做的也都已经做了,你今后,还是好自为之吧。谢过了董俷,卢植骑上马,带着亲随走了。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一抹残红照映在卢植的身上,把他的后影拉的好长。那背影中,带着一种英雄迟暮的伤感,本来笔挺的腰身,此时也显得有些佝偻。一缕白发,在风中飘扬着。董俷默默的看着卢植远去,几次想要唤住他,可却没有开口。人,毕竟是有自己的归宿!卢植有卢植的梦想,这是一个好人,有自己的原则,只希望他将来能有个好结果吧。“主人,我们现在……”“回家!”董俷收拾心情,深吸一口气,笑道:“我们现在回家!”……唐周为董俷在雒阳买来的房子,非常的大。原本是雒阳本地一个有着七八十年历史的望族住所,但因为黄巾之乱的缘故,受到牵连,全家都被处死,只留下空落落的一幢大宅院。由于原主人遭难,无人愿意居住在这里,也就弃置了。唐周来了之后,觉得董俷的杀气,足以震慑宅院的亡魂,于是就买了下来。也难怪,雒阳寸土寸金,好的宅院都被人买走,新建宅院,也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