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并不怕惹事。萧无垠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萧雪扬和萧玲珑,眉头紧锁,手指握成了拳。萧雪扬哪里见过这种情景,她看得出黄盛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只觉得浑身冰冷。五哥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坚实有力,宛如沉甸甸的巨石。她看不清萧玲珑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萧无垠是什么表情。但是房间内压抑的空气让她感觉有点喘不上气来。不该是这样的。不要逼我爹做出选择啊。他没错,他只是……萧雪扬攥着帕子的手颤抖,指节处泛白,好像下一刻就要断掉。他只是太担心我了,不想我在外面受苦。她嘴唇微动,想说话,但是却看见萧玲珑摇了摇头。然后,那些话又哽在了喉咙处,像根鱼刺一样割得她血肉模糊。她憋了很多话,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一句话都不敢说出来。这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于是萧雪扬拍了拍萧玲珑的肩膀,摆脱他的桎梏,站起身来。“爹,我跟你回去。”她的声音很飘忽,一碰即散,“求你救救他。”“他们都起了杀心,你还让我去救这个人?”萧雪扬又重复了一遍:“求你救救他。”她固执得很,见父亲没有回答,就一步步地走上前去,每走一步,就多重复一遍。本就哭过一场,说到最后她声音都有些哑了,语气却依旧坚定。萧玲珑不忍,想让她别说了。但是对上萧雪扬的视线后,那些无用的劝解便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感觉到萧雪扬冰冷的手指碰到自己的手臂,萧无垠沉思许久,终于抬起了头。“好,我答应你们。”他说道。黄盛收回金鞭,抬手说了个“请”字。此话一出,萧无垠便取下了肩上的药箱,萧玲珑很自觉地走过去帮忙整理。先前凝重的气氛褪去,房间内又换上了一种尴尬诡异的气氛。他们都清楚,这算是彻彻底底把萧家得罪了。聂秋心生愧疚。萧雪扬认他为义兄,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迫做出选择。若不是自己,萧雪扬也不会陷入如此境地。黄盛也知道这几个人看自己不顺眼,事情结束之后便出去了。而萧雪扬在萧无垠同意后就没了声儿,双手抱膝,窝在墙角处不知道想什么。聂秋走了过去。他犹豫片刻,想起殷卿卿常安慰他时的动作。于是聂秋将手放在萧雪扬的发顶,动作很轻柔地抚摸,“对不起。”温暖的触感从头顶传来,但是她没有抬起头,声音很闷。“聂哥,不怪你。是我太任性了,总是让父亲担心……”萧雪扬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幕,觉得心中压抑,却强撑着仰起脸,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要是我跟我爹回去了,你会给我写信吗?”她顿了顿,仿佛想要确认什么,问道:“我们算是朋友吗?”聂秋蹲下身子,平视萧雪扬的眼睛,认真说道:“是。不仅如此,你还是我的义妹。”萧雪扬眉头舒缓,松了口气。可是,此次回家之后,萧无垠一定会将她看管得更加严格。或许从此之后再也没办法离开家里了。这种事情,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于是后面的话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能沉默。“雪扬,过来。”萧无垠收拾好器具,站在方岐生床边,回过身来唤她。萧雪扬赶紧吸了吸鼻子,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对聂秋说道:“那我过去了。”聂秋点了点头,她便快步跑到了父亲身边。算起来,已经许久不曾和萧无垠一起替别人看病了。她和父亲见面总是吵架,想着还不如不见面,平日里就刻意地避开,去寻几个哥哥。往事历历在目,萧雪扬有些出神。尽管如此,萧无垠需要什么东西,她还是能够很快地递过去。既然有萧雪扬接了活,萧玲珑就彻底闲了下来,和郎中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望闻问切这四诊,萧无垠是熟练得很,不消片刻就有了答案。“能治,需要时间。”他简单说道,也懒得管其他人的反应,直接就开始动手了。因为过程太痛,萧无垠就先上了一剂药,让方岐生喝下,使他沉沉睡了过去。他动手的时候动作很简洁迅速,好似舞剑耍刀的老侠客,每个步骤都又稳又准。郎中看得是崇拜不已,大气都不喘,屏住呼吸仔细地看他的用药。萧雪扬静静地看着萧无垠的侧脸,觉得他好像又苍老了几分。是头发变白了,还是脸上的皱纹变多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胡思乱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