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为土,稷为谷,江山社稷意指君王所统治的万里河山。“找遍了皇城的酒楼”,孟求泽口中的稷是指的龙气氤氲的皇城。而皇城脚下的望山客栈,所对着的便是稷下陵。虽说,这个“陵”字应该是山陵的陵,但这个字不能随便乱用。也不知道孟求泽,抑或是戚潜渊到底是不是在暗示其他的东西。那一条绵延不绝的山脉之中,宛如低伏于此的玄龟一样屹立东面的是望仙台。低且平缓,山环水绕。恰好,望仙台上的河流很特殊,与其他地方不同,涨潮落潮的时间都要晚上许多。下月初,也就是五天后,是那条河流上游涨潮泄洪的时候。清澈见底的河流中本是没有几条鱼,是皇帝特意叫人放进去的,涨潮时,下游会浮起许多游鱼,红红白白,颜色各异,算得上是一个奇景了。戚潜渊是要他去望仙台。聂秋确实是不明白戚潜渊到底是在打着什么算盘了。但是提到望仙台,他就想起上一世自己就是在那个地方被戚潜渊砍下了头颅。摸了摸袖中安安静静的铜铃,聂秋觉得,这次的见面肯定是各怀鬼胎,心思各异了。即使戚潜渊并不是想要他的命,他也没办法放心下来。这一世不像上一世一样。他早就过了心如死灰的年纪,这人间山河即使没什么颜色,也值得他留恋。胸腔里的心脏忽然跳得很快。聂秋明白,上一次他有这种反应的时候,还是在霞雁城的暴雨中。铜铃中的红鬼与莲鬼躁动了起来。他听见锁链卷动的声音,指甲抓挠着地面的声音。不过那股恶意没有向他袭来。他们都明白,那种强烈的、永远不会消失的恨意是向谁而去的。萧雪扬站在聂秋身边,忽然看见他抬起了头。于是萧雪扬也好奇地跟着抬起头,想看看他到底看的是什么东西。可头顶上青天白日,除了无际的穹庐,再没有别的东西了。毒虫这件事聂秋不打算告诉其他人。更何况萧雪扬什么都不懂,?她若是淌进这一趟浑水,肯定会落个尸骨无存的后果。所以聂秋就只是回了句“偶尔会吃一吃鱼”,将这件事简单地揭过去了。他们又随意地在集市逛了逛,?回客栈放好东西,吃过了晚饭,时间就差不多了。萧雪扬从药箱最底下拿出了一个通体漆黑的小瓶子。瓶塞打开后,?就能明显地听见里面发出了细细簌簌的声音,是有什么在动。她毫不忌讳地从里面拎出来了一条细长的蜈蚣。坚硬的壳在渐渐变暗的天色下显出了奇异的光泽,密密麻麻的腿沙沙地动着,?扭动着一节一节的身躯,?在萧雪扬的掌心中爬动,?像伺机而动的猎手。因为蜈蚣并不大,现在又快要到傍晚了,以防看不清楚,萧雪扬就在它尾端处涂了些不知名的粉末,?在漆黑一片中能够散发出莹莹的光芒,却又不明显,?必须仔细看才能看得见。萧雪扬蹲下身子,让蜈蚣沿着她的手指爬到了地面上。那条蜈蚣起先是原地转了几个圈,?最后好像终于确认了方向似的,?快速爬动了起来。两人赶紧跟了过去。“也不能让我的蜈蚣和刺客在一起呆太久。”萧雪扬轻飘飘说道,“呆太久它会饿的。”“饿了之后会怎么样?”“当然是……吃啦。”两侧的街景不断地后退,?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逐渐暗沉的天色之中,只有那一点微小的光芒始终在前行着。也幸好蜈蚣的体型不大,?即使爬得很快,他们也不至于会跟丢。很快,聂秋和萧雪扬就跟着蜈蚣远离了望山客栈,?穿过了集市。直到看清楚面前的府邸时,聂秋都没想到一直追杀萧雪扬的竟然是这些人。眼见着萧雪扬还要随着蜈蚣跟过去,他赶紧拉住了她。“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聂秋压低了声音说道。萧雪扬看着蜈蚣爬得越来越远,本来是有些着急的,听见聂秋的声音后才止住了脚步,抬起头,借着门口挑着的两盏灯笼的光芒看清了几步之外的府邸。即使夜色笼罩,弯月初升,也能够清晰地看出这座府邸奢华得有些不寻常。她眯着眼睛,仔细去看府邸大门上悬着的牌子。上面明明确确地,用流畅潇洒的笔触写着两个大字。贾家。如今稳坐五大商贾之家的首位。如果一直派刺客去追萧雪扬的人真是贾陵昌,那也太奇怪了。身为贾家的家主,他压根就没有理由这么偷偷摸摸地去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