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瞬间,他的嗓音便好像哑了一样,明明没有哭声,却比哭嚎更能洞穿人的灵魂。他的回答在咽喉里跌宕,几经破碎,终于在离口时成声,他说:“对不起,我那时只想要你好好活着。”送进去,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可危机四伏的外界,又哪比地狱来得容易。奥森克为皇室直属,四大家族不得擅入。他以为的安全倒置成了地狱,也终因一念之差,导致这么多年的离别与折磨。十六年,于他而言还有信件以作支撑,可于温斐来说,每一天都是被践踏在脚底,陨落成泥。他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让那些阴影远去,可要是能选择,就算让他自己承受侮辱与折磨,也好过动他心尖上的肉。温斐终还是被展逐颜抱了回来,即使回来的路上温斐依然寡言少语,整个人呈现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他裹着被子,捧着展逐颜为他热好的牛奶小口啜饮。他坐在充满暖黄色光晕的房间里,等着去煮姜汤的展逐颜回来。毛球在系统里打开了一包零食,嘎嘣嘎嘣地吃了起来。他们这些隐态生物虽然不用睡觉也能生存,却同样能享受睡眠带来的安逸与快乐。天照在展逐颜苏醒的同一时间醒了过来,一个合格的智能本也也应该高度配合宿主的作息,以便更好地提供服务。毛球毛茸茸的小脸上充满着人性化的表情,如果一定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那种表情应该可以被称之为:深思。毛球因天照的到来,非常慷慨地主动分出半片薯片给他,并在之后将袋口迅速捂严,以防天照在他不注意的情况下偷拿。他在不间断的咀嚼声里,对天照道:“我觉得为陷入感情纠纷的宿主排忧解难,应该被列入一个合格的高级智能的必修课里。”“嗯?”天照明显没懂。“我宿主还没有完全从过去里走出来。”毛球抱起旁边的果汁杯,叼着吸管猛喝了一大口,道:“人格的融合让他重新有了情感,却也给他带来了困扰。”“嗯?”“如果有时光机就好了。”毛球拿小爪子擦擦嘴,看着屋外的天色,对着杯子里咕噜咕噜吹起气来。气泡嘭嘭地接连破碎,仿佛一场盛世的幻影。温斐喝完了牛奶,又连着灌了一整碗姜汤,被风吹得有些麻木的身体才终于回暖。展逐颜陪着他喝完一碗,放下空碗后,又拿起毛巾来帮爱人擦了擦脸。身体暖和后,之前被打断的睡意也卷土重来。温斐本以为只是自己想睡,结果一看展逐颜,发现他也是眼皮子打架,一副恨不得扑到床上来的模样。这家伙,到底熬的是姜汤还是蒙汗药啊?温斐带着这个疑问,沉入了梦中。“中校温斐,有人指控你因为口角争斗,杀了你的一个同僚,你可认罪?”怎么又是这鬼法庭。老子都不当军官了怎么还审判我。温斐心想。因为当初那场审判实在太让他意难平,连展逐颜的话他都能倒背如流,无非就是“并非如此,法官大人,那天我待在家里处理公务,并未见过温斐先生,我的下属可以为我作证”而已。他下意识把脑子里的话按着展逐颜的语气说了出来,可刚说完,他整个人就愣住了。原因无他,这出口的声音,实在熟悉得有点过分了。还不是他自己的,倒好似是展逐颜那厮的。温斐在不解中睁开了眼,入目处果然是那该死的庄严的军事法庭。但是稍微有点不太一样……自己这回站的,怎么是证人席?温斐一脸懵地大张着眼看了过去,发现律师团正在交头接耳,几位法官也在窃窃私语。旁听席里一片喧哗,被告席上的自己,同样是一脸懵逼。不对不对,每次他做梦梦到这一幕的时候,他自己都在旁听席上,怎么这回还是升级成证人了?展逐颜那狗东西呢?等等……温斐在左看右看数次之后,还是没能找到展逐颜的身影。而那被告席上一脸懵逼的温斐,反倒对着他愣愣地做了个口型:“阿斐?”你妈的,展逐颜你妈的,老子变成你了吗?温斐第一时间掐了自己一把,确定有痛觉之后,便退后一步,拿着证人席上的铭牌看了又看,确定写的是“展逐颜”后,还犹自有点不敢置信。他在万众瞩目之下按着栏杆从被告席里翻出来,凑到被告席的某位贵妇人面前,对着她伸出了手:“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借个镜子给我么?”展逐颜也很懵逼,当他看到被告席上做出那般古怪举动的自己时,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跟阿斐灵魂互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