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爷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看着我,我就不能专心了。”
他注意到锦朝手里天青色的斗篷,用的是皂色的斓边,绣的是石竹纹。这样的东西应该不是她用的吧。他放下书册走到她身边,笑着道:“寻常闺阁女子的女红,多半精致秀气。你绣的石竹却有几分凌厉……倒有几分意蕴在里面。”
锦朝也是仿了他的墨竹图。夸来夸去还是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看出来没有……
陈彦允手指划过竹枝的纹路,“只是竹骨形散,浓淡相称,必要留白。”顿了顿道,“你跟我来。”
他率先向东梢间去,锦朝的书房布置在那里。
锦朝让青蒲把东西收起来,跟在陈三爷身后进了东梢间,却见他已经铺了纸,指了指砚台示意替他磨墨。锦朝挽了一截袖子,替他磨起墨来。
陈三爷选了一只毛笔,先润了水再蘸了墨。他的手骨节分明,握着毛笔十分好看。寥寥几笔,竹干挺拔之姿跃然纸上。锦朝临摹了好久都画不出这样的感觉,不由侧过身去仔细看。
陈彦允搁下笔跟她说:“从檀山院过去有个竹野堂,是我少时居住的地方,竹野堂的名字还是从杜荀鹤《题弟侄书堂》里来的。我以前喜欢观竹,看多了就能画出其意蕴了。”
窗竹影摇书案上,野泉声入砚池中。
锦朝很喜欢这两句诗。
她拿起毛笔,问陈彦允:“三爷能让我试试吗?”
陈三爷笑道:“就是要教你的。”他走到一旁替她磨起墨来。
锦朝依壶画瓢,总觉得差了几分味道。还要劳烦堂堂东阁大学士给自己磨墨……她有点心虚,搁下笔道:“我这方面很愚钝,总是画不好。”
陈彦允走到她身后,握着她的手道:“算了,我来教你走笔吧。”他另一只手撑在她身侧,好似把她拢在怀里,她的手由他握着,走笔十分有力。锦朝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侧目就看到他手腕上的奇楠佛珠串。他的下巴抵在锦朝头上,声音柔和:“笔尖用力,毛笔要微侧,把墨晕染开。”
他的手很大,将她完全包覆着。锦朝只能集中精神听他说话。
陈彦允放开她的时候又问:“知道吗?”
锦朝只是听了个大概,点了点头说:“恐怕还要多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