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卿听了这话一怔。对于宁王的老师,他只听说过一个,一个有许多传言的人。半晌过后,陈飞卿问:“你娘是漠国人?”鲁鼎道:“是。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吗?”陈飞卿道:“我说了,我不急着问,回去再说。”鲁鼎道:“我不回去,我要出家。”陈飞卿很耐心地问:“那你至少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鲁鼎道:“我说过了,我大醉一场,醒来的时候突然看破红尘,突然觉得人生不过如此。我都这样想了,那么除了一死,也只能出家了。”陈飞卿摇摇头:“年纪轻轻的看破什么红尘,我看是任性,是自暴自弃,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自暴自弃。”两人磨了好一阵子,鲁鼎终于说了出来:“当初宁王让我嫁祸你时,并没有将整件事告诉我,我甚至怀疑他是真的要利用你对付你爹,但我还是答应了他。”陈飞卿哑然失笑:“还是为了这件事?我都说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事后,他却说我和我舅舅一样是个不可信的人。”鲁鼎面朝佛像仰着脸,眼角却垂了下去,道,“这段日子我想了又想,他说得挺对,你如何对我,我却又如何对你的,我当然不可信。”陈飞卿觉得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宁王固然是有伤人之处,但他平日里见谁都说不可信,从太后到傅南生都说不可信,甚至也说安国侯不可信,更不必说小王子那些人了,鲁鼎也不至于要因此出家吧?这么多年兄弟,陈飞卿了解鲁鼎,看似豁达不羁,其实特别喜欢钻牛角尖,无论是以前的荒唐还是此刻闹着出家,都不过是钻进了不同的牛角尖里。他只好劝道:“至少你跟我回去再多想一段时间,半年之后你若还是这么想,再来这里也不迟。这半年里我先给你买一堆经书放在家里读着好不好?”鲁鼎怪异地看他一眼:“你自己留着读吧。”陈飞卿道:“那人家大师也不想收你啊,要不咱们先回去,我给你找个别的庙。”鲁鼎道:“就要这个庙。”“为什么?”鲁鼎不说话了。半晌,道:“那你让他跟我道歉。”陈飞卿心想,让宁王为了这事道歉,还不如考虑一下去礼部帮忙让日月星辰归位,似乎比较容易实现一点。说起来,今日他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结果还是这种一言难尽的事。鲁鼎又说:“算了,别去说,别说我说了这话。”陈飞卿:“……”鲁鼎又说:“你去找他,别说是我说的,但让他跟我道歉,就当是你说的,你先骂他一顿,都是你要骂的,跟我没关系。”陈飞卿:“……”鲁鼎却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很好笑一样,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站起来,揉了会儿膝盖,说:“不逗你玩了。”陈飞卿疑惑地看着他。鲁鼎道:“宁王和我打赌,赌你心大得无边无际,他又赢了。”陈飞卿无语,反手朝他胸口就是一巴掌:“一个比一个无聊。”鲁鼎却趁势抓住他的手,认真了些:“对不起。”陈飞卿瞥他一眼:“以后还是尽量跟我说一声吧,我又不会坏你们的事。”鲁鼎点点头:“那现在就跟你说一件事,苟珥要掳公主。”陈飞卿一怔:“什么?”鲁鼎道:“今日太后和公主去慈恩寺为皇上的病敬佛上香,我们得到消息,苟珥要对公主下手。”陈飞卿问:“为什么要对公主下手?”鲁鼎道:“这你要去问傅南生。”陈飞卿赶到慈恩寺的时候,太后还很惊讶:“你怎么突然来了?”陈飞卿见太后不慌不忙的样子,问:“公主呢?”太后道:“虽说是皇家寺庙,但本也不常来,出家人难免有些招呼不到,公主的衣衫沾了些茶水,到后院里换去了。怎么了?”陈飞卿道:“我收到消息,有人要对公主不利。”太后忙道:“那快去看看。”侍卫太监们还守在后院墙边,似乎并无异样。太后松了口气,却见陈飞卿径直去敲后院木门:“公主在里面吗?”里面许久都没人应声。陈飞卿心知不妙,抬脚踹开了门,几步跨进去,推开房门,只见几个侍女全都倒在了地上,公主已经不知所踪。太后跟在后面进来,见状便慌了:“婷儿!”陈飞卿喝道:“留下足够人数保护太后,其他人立刻去后山搜寻公主下落,让寺中武僧立刻去大殿前!”他说完,转身便往外走,走了十几步出去,又猛地停下来,问鲁鼎:“你早就知道此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