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卿见他确实是不想一起吃的样子,猜想他或许还是害羞,或者也有些害怕看起来很凶的玄英,便也只好点点头,心里却想着事后还是得好好跟他解释一番,玄英只是看着凶,其实比谁都好说话。吃完了早饭,天也刚好亮了。玄英拽着打算洗碗的陈飞卿就往外走:“收拾个鬼,走,看你爹去。”陈飞卿忙道:“不准进去。”“儿子见老子天经地义,谁说不准你进去的?”“皇上。”玄英道:“肯定不是!就是底下的人见风使舵而已,也就你被欺负,唉,你跟侯爷这脾气让人怎么放得下心,不省心唉。”陈飞卿觉得自己就算了,连自家爹都觉得一天到晚容易被人欺负,这只能说玄英的想法当真是个迷。两人没多久就到了侯府门外,想当然的,又被拦住了。玄英撸起袖子骂道:“有你们这么不准人回家的吗?啊?”守门的禁卫军道:“这是圣旨。”玄英道:“那你倒是拿圣旨出来!欺负老子没见过圣旨啊?你随口瞎说两句话就圣旨了?”玄英虽然这些年常在外头,但他的事迹广为流传,禁卫军倒也不敢跟他来横的,客气地道:“玄将军,是圣上口谕,我们当真是不敢违旨,也绝不可能是故意为难小侯爷。要不这样,您受点累,还是先和皇上请道口谕,倒不是为了我们,只是这样对小侯爷也好。如今多事之秋,您也为小侯爷的处境多想想。”玄英却不听这一套,道:“你说破天了我也要现在就进去!那行,不准儿子见老子也行,那我要进去见侯爷总行了吧?”禁卫军赔笑道:“这当然更没有道理了。”玄英张口就来:“我那边闹山匪了,打不赢了,我得面见侯爷问清楚怎么打山匪,晚一刻就多死几百个兵和百姓,这责任你担是不是?”禁卫军算是见识到了传说中根本没理可讲的玄英了,干笑着道:“这也得听皇上的意思,玄将军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也只是听命行事。”玄英哪里管他这么多,道:“今天这张门是进也得进,你不让老子进,老子也得进!”禁卫军见他说不听,只好道:“那玄将军就不要怪我们得罪了,职责在身,不得已而为之。”说完,一招手,周围的士兵便严阵以待。陈飞卿见状不妙,忙朝玄英使了个眼色:“英叔——”“怕什么!天塌下来英叔给你顶着!”玄英的脾气也上来了,“侯爷的罪名还没人敢定下来,就搞成这样子,真是欺负人到家了!侯爷好脾气,老子脾气不好!”陈飞卿那真是一点也不知道玄英究竟是为什么一直觉得自家爹是好脾气,仿佛这世上有两个安国侯似的,而且玄英认识的那一个,恐怕也只有玄英在他自己的世界中见到过。陈飞卿正这样想着,玄英已经开打了。他头都大了,忙去拦着,却没拦得住。眼看侯府门前闹成一团,门房机灵,早就见势不妙去报给了安国侯。安国侯匆匆地来到府门口,皱着眉头喝道:“玄英!”玄英急忙收了手,禁卫军便也跟着收手,警惕地看着他。玄英不再管其他人,望着安国侯,一时又热泪盈眶:“大!哥!他!们!欺!人!太!甚!了!”到底是谁欺人太甚啊!!!禁卫军都要憋得内伤吐血了。这些日子以来,朝堂上特别的无趣。安国侯被禁足,和宁王的吵架是看不到了。陈飞卿也不来上朝了,跟皇上的眉来眼去也没得看了。好不容易新近有个秦郑文和黄御史互相怼上了,听他俩吵一吵似乎也是不错的,可没吵两天,秦郑文扔下一句不屑浪费光阴在无谓之人身上,就袖子一甩,回了他的翰林院。众臣只觉得静水流深,也不敢多说话,生怕不小心就搅和进去了。而今日,终于,又有戏看了。玄英回京来上朝了。毕竟,上一次玄英上朝的事迹在老臣们的心中还历历在目,简直是记忆犹新。当太监宣玄英进殿的时候,爱热闹的老臣们互相换着眼色,都心知,今天有得热闹了。只不过,不知道玄英这一次要怎么闹。玄英进到殿里来,朝皇上行礼:“臣玄英叩见皇上。”皇上笑了笑:“无须多礼。玄将军镇守西关多年,实在是辛苦了。朕倒是常想招你回京多和家人聚一聚,只是恐怕那边少不了你,便不敢做这个主。”玄英道:“为国尽忠,为皇上尽忠,为侯爷尽忠,臣不辛苦。”众臣有些倒不惊讶他这样说,但有些不熟悉玄英的,便暗暗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侯爷尽忠”这种话敢当着众目睽睽的面说出来,这可真是失心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