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鼎道:“当然,大家都知道,所以没人敢骂回去。正因为不敢骂回去,就更憋着恨呢。要不是侯爷派的兵来得及时,宁王又来了,我还真不敢合眼,等我睡一觉起来估计秦郑文头都没了。”陈飞卿问:“对了,既然兵部的人到了,那新的赈灾粮应该也到了,还没开仓放粮?”鲁鼎道:“现在当然是放了,但是不肯放,说反而会引起混乱。不用我说你也想得到,秦郑文又炸了,和他们吵了一天,最后说要一头撞死。”陈飞卿:“……”这听起来有点耳熟。鲁鼎道:“他还真打算撞,正好宁王来了,往他身边一走,说不用他撞,该自己撞。”陈飞卿:“……”这熟悉的感觉果然没错。宁王素来爱血溅三尺,没想到秦郑文也爱这一套。秦郑文要撞死,虽然大家明面上拦着怕着,其实心里是很期待的。然而宁王也要撞,那就不是事后被皇上训斥的事儿了,那得陪葬。于是乎,只好开仓放粮。两人来到了城门外,这附近倒是热闹,到处搭着简陋的棚子,棚子里满是灾民。鲁鼎道:“他们不肯把灾民一次都放进去,怎么都不肯,说会危及城中居民,最后才答应每天放一批。不过秦郑文让兵在外面守着,每天按排号往里进,进一批安排一批,倒也算井然有序。”陈飞卿看过去,确实到处都把守着士兵,灾民们或许是饿得没法儿动了,或许是知道有救了,总之都还算听话。陈飞卿道:“秦大人倒是真有本事。”鲁鼎道:“算是吧。”两人牵着马到队伍末尾等着入城检查,只见守城兵检查得特别严,略微见人穿得差一点,便要盘问半天,生怕是灾民混在了里面。好笑的是,排在他俩前面的一对父女,硬生生被放行了父亲留下了女儿,因为父亲穿得比较好,女儿穿得很普通。那父亲急忙辩解:“官爷,小孩儿长得快,所以我老家都是给小孩儿穿前面姐姐的旧衣服,这才显得不好。但您不能让她一个孩子自己留在外面。”守城兵却不听,只道:“那你也别进去了。”那父亲恐怕也是忌惮城外的灾民,急了道:“我把我衣服给我女儿穿,让她先进去行不行?”守城兵道:“不行。”那父亲想了半天,只好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守城兵。守城兵这才神色稍缓,伸手去接,却被人阻挠了。阻挠的人自然就是陈飞卿。陈飞卿包住这父亲的手,往回一推,又推着这父亲的肩膀往城门里头送。守城兵忙拦着道:“你什么人?”陈飞卿道:“我是要进城的人,你们在这里拦了半天,还让不让人进去?”那父亲要往回走去找自己女儿,却被陈飞卿伸手制止了:“大伯,进去了别出来,银子也收好,你女儿我带进来。”说完,陈飞卿弯腰朝小女孩儿笑道:“别怕,哥哥是好人,这就带你进去。你看,你爹就在那里看着你。”小女孩儿见爹就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自己,又见陈飞卿面善,便很乖巧地点了点头。陈飞卿把自己的外罩脱下来披在小女孩儿身上,又把自己的白玉发簪插到小女孩儿的发髻上,将女孩儿抱起来,大步往城门里走。那守城兵急忙拦着他:“大胆!”陈飞卿道:“现在她可有钱了,这衣服和簪子少说也得三十两吧。”鲁鼎在心里道,三十两,我给你六十两,你给我买一个去,唉,愁人,有钱的这么有钱,没钱的那么没钱。那守城兵道:“那你也不能进去!”陈飞卿道:“你看衣服不看人,做事不走心,我倒想知道你还能有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拦着我?”守城兵道:“这女孩儿根本就与你无关!”陈飞卿道:“你说跟我无关就跟我无关?我还说她是我女儿呢。”守城兵道:“废话!我亲眼看着,她爹是那个人,你这捣乱的!”陈飞卿道:“你既然知道她爹是那个人,为什么要单独将她留在城外?”守城兵道:“大人有令,为防灾民混入城中——”“那劳烦官爷你看清楚,外头的灾民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这小孩儿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还肉嘟嘟的,”陈飞卿很是喜欢地捏了捏小孩儿的脸颊,又道,“哪里看起来像灾民了?”小女孩儿听了这话却有些不高兴似的,看了陈飞卿一眼,敢怒不敢言。心情复杂的鲁鼎换了一条思路,他觉得,傅南生恐怕是急于找个接盘的老实人,这才赖上了大哥。为什么要说一个女孩儿的脸肉嘟嘟的还以为自己在说什么好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