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临走前,拍了拍陈飞卿的肩膀。等丫环撤了桌,陈飞卿问:“太后怎么说?”安国侯道:“此事不久就会有结论,你不用管。”陈飞卿又道:“若我娘与你和离——”“荒唐!”安国侯猛地将手上的茶盏往桌上摔,“谁教你敢这么跟你爹说话?!”陈飞卿却十分平静地看着他:“我没有不敬,只是在就事论事,这是爹你教我的。”安国侯又问:“谁跟你说这种事?你娘?!”陈飞卿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安国侯骂道:“老子管你什么办法,这话你再敢说,以后就别回来了!”陈飞卿道:“爹,你教过我,发火解决不了问题。”他又自嘲地笑了笑,“当然,你也教过我别的。”言传身教他如何敬重未来的妻子和自己的家,然后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陈飞卿倒也不是想不通,这没什么好想不通的,也并非惊世骇俗的事。然而,他难以接受。他曾设想过,若他爹一直以来都和其他达官显贵那样妻妾成群,或许他也没这么难以接受。可问题偏偏就在于,原本不是那样的。安国侯忍着气,道:“你娘难道没跟你说过,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陈飞卿点了点头:“我也没有管你们的事,我只是想问,你和她何时能够和离,我好接她出府。”安国侯又忍不住气了:“你要把她接哪里去?接到那个妓生子那里去?!”陈飞卿猛地看向他。安国侯像是扳回一城似的,愤愤不平:“你真当自己翅膀硬了能爬你老子头上指手画脚?!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跟梁玉一个德行!自己都管不好还管老子的事!你跟那个傅南生闹得沸沸扬扬,也好意思管你老子的事?!”陈飞卿镇定地道:“我和傅南生的事,与你的事不一样。”“是不一样,一个男人,还是个妓生子!”陈飞卿看着他:“傅南生已经脱了贱籍,况且我和他之间也没有别人了。”安国侯冷笑道:“男子三妻四妾本来就属平常,你拿去问你的宁王和皇上,就算去问太后,也没人会说这事做错了。倒是你才有悖天伦,遭人耻笑。本来想你也才这么大年纪,不过是贪图个淫乐,事一多也懒得跟你提,你倒还有脸说你老子的事?今天话说到了这里,你要管我的事,我就要管你的事,以后你不准再跟那个姓傅的来往,否则我打断你的腿!”陈飞卿站起身来,语气仍然很平静:“既然这样,就无需谈下去了,我去找我娘。”“站住!”陈飞卿佯作没听到。安国侯恼羞成怒,从他身后化掌为爪,扣住陈飞卿的肩膀。傅南生坐在书房里,面对着面前刚刚拼好的文书生闷气。他好不容易把这些被自己撕掉的文书拼凑回去,可是却毫无作用,总不能又粘起来。十分的郁闷。鬼才想要那种蠢死的志气,有捷径不走,蠢成这样也不好意思当官了啊。说来说去,都怪那个死病篓子,故意的。答应得好好的,却故意当着陈飞卿的面送过来,显得他大方啊?!可是当着陈飞卿的面,傅南生不得不作出那样的姿态。他双手托着脸,苦闷的盯着破碎的文书看。还得从头考,考来考去,人都考老了。烦。死病篓子,怎么还不去死,每次都一副要死的样子,就是不死。傅南生烦躁的捂住了脸。太后又开家宴,这次却是她真正的“家宴”,来的是她胞弟和姚乙等人。她简略地说了说与安国侯、皇上的角力,这次真是老脸都扔了才换来一个轻轻放下,以后可别擅做主张了。姚乙却不肯轻信:“姑姑,安国侯当真肯轻轻放下?”太后没好气地道:“当然不肯,皇上又送了他一块封地,河套那边。”姚乙一怔:“可是那里是——”“别叫唤了,知道是你哥的地方,可是人没事就很难得了。”太后瞪他一眼,“要不是你们背着哀家自作主张,至于到这地步吗?这一块地能把人哄好已经很难得了。”胞弟帮姚乙说话:“可是太后,那地方可肥得很,小甲他们在那儿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怎么就安国侯一句话想要就要了?他要哪天要京城了呢?”太后气得拿起一个橘子朝他扔过去:“他想不想要京城哀家不知道,但河套他是没什么兴趣的,还是哀家求着他要的!你有点儿诚意好不好?哦,你要哀家拿个不毛之地去给他,你嫌哀家死得不够早你心里不舒坦是吧?”胞弟见她真生气了,忙抱着橘子道:“我也是为咱们家的事鸣不平,姐你别动气,对容颜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