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秀和藏剑历来交好,藏剑弟子也多和七秀弟子结为情缘,交情颇深。若能够找寻到七秀的后人,是否可以得到藏剑弟子的消息?哪怕如今藏剑山庄依然消亡,但若是仍有后裔存在,那也有传承香火的希望。叶英没有反对,实际上,他比叶九思更在乎这些。藏剑山庄是他父亲一生的心血,也是叶英倾尽一生要去守护的地方。他对不起自己的父亲,年少时曾辜负了他的期望,也害得二弟要为了他这个不成器的大哥而承担起本不该他承担的责任,二弟不喜武艺,年幼时却被叶孟秋相当严格的要求着,而后来,叶英总算剑道有成,成了山庄的大庄主,叶晖也总算不再被逼着习武,但二弟却为了能让他安心习剑,主动承担了山庄所有的琐事。这些,都让叶英感到愧疚。他比任何人都在乎藏剑山庄,甚至甘愿为此奉献自己的一生,若藏剑不复,最为难过的,可不是他吗?藏剑出鞘,剑指京城!北平城城门口,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地行走着,引得人们频频回望。男子走在前头,雪发高束,头带发冠。他身着白色勾金边的轻铠,繁华复丽的衣饰却压不住他清隽的风姿,他双目轻阖,面容温淡,但那本就清俊的容貌透着一种言语难以形容的风采,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端、庄、肃、静,只让人误以见到云端之上的姑射仙人。而女子则后男子半步,同样一身白色勾金边的服饰,英姿飒爽,衬得她清艳姣好的美目耀若骄阳。这样美丽的女子,本该被人以爱慕的目光凝视着,但是此时街道上经过的人只敢浅浅一瞥,便不该在看,唯恐惹祸上身。女子身后背着两柄无鞘的剑,一轻剑,一重剑,两柄剑是对剑,皆以金黑为色,锋芒毕露,瑞气千条。最可怕的是那重剑,看上去约莫有四五十斤,但女子步伐轻盈,神情温文,丝毫看不出半丝勉强,足可见其修为也是高深莫测。此时已近黄昏,天边的残阳如血,给他们镀上了一条绚烂的金边,世间再没有人,会这样夺目耀眼。京城人多,贩夫走卒,江湖人等更是多不胜数,故而客栈一直都是供不应求。两人走过了四五家客栈,都没有多的房间。眼看着天色已晚,若再寻不到下榻之处,只怕是要到城郊之外凑合一晚。叶九思倒是无所谓,她行走江湖风餐雨露的时候极多,但却舍不得师父遭罪。“师父,不如你在酒楼处坐会儿,徒儿去问问有没有出租院子的,我听说过这边西园的鼎湖上素极是不错。”叶九思看了看外边的天色,不由得有些踌躇。叶英双目轻阖,走了这么久都一无所获,他的神情依然平淡而没有焦虑之色。听到叶九思这般说,他却摇了摇头。“无妨。”叶英倒是不介意住郊外的,他们有背包,里面装的物资足够他们在大海孤岛上都过得很舒适,细思片刻,侧头望向叶九思,声音里带着几分安抚之意,“若客房紧张,不如便去郊外吧。只是如今天色尚早,不如陪为师走走。”叶英既然已经开口了,叶九思也断然没有反驳的道理,当即应了下来,心里却已经在构思今晚的布置了。“糖炒栗子——糖炒栗子——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嗓音响起,叶九思回头一看,便见一苍老年迈的老婆婆正挎着篮子,扯着嗓子用力地叫卖。一个残烛暮年的老人,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却还要出来叫卖她的糖炒栗子,岂非这世上最让人心酸的事儿?叶九思心有不忍,她自小便以君子的美德严格要求自己,心性也磊落光明。见到这番场景,她低声和叶英说了一声,便起身朝那老人走去。老人见到有人走来,当即便停下了蹒跚的步伐,一双浑浊得仿佛泥潭一般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叶九思。“老人家,你的糖炒栗子我全要了。”叶九思笑容温和,仿佛春风般和煦。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块分量不小的碎银子递了过去,那银子的分量远远超过了一篮子才价值几文钱的糖炒栗子,叶九思笑容不变,伸手便准备接过那篮子。谁知道那老人家竟轻轻一躲,避开她的手,叶九思有些诧异的抬头,便看到那老婆婆用一种宛如浓痰般的目光静静的看着她。对视半晌,那老婆婆似乎没发现什么不对,眼神便立刻变了,她用一种惶恐而低哑的口吻细细地道:“小姑娘心好,但老婆子这篮栗子,值不了这几个钱哩。”叶九思突然间想起师兄曾经说过的话,有些自尊心很强的人,是不愿意接受他人的施舍的。她顿时觉得愧疚,抿了抿唇,收起了那块碎银子,换了一块一两的银角儿,笑道:“我就喜欢糖炒栗子,而且我还有师父,老人家不如连篮子一起卖给我吧,不然这么多糖炒栗子也拿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