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胜利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徐令婕在一旁看着所有变化,心焦又悲愤,徐令峥一直盯着她,几次朝她摇头,叫她莫要掺合,她想到顾云锦说的,也只能暂且低头。只是这种憋屈和愤恨,如火焰一般,灼得她眼睛都要冒火了。杨家里头,已然达成了共识。门房上来报说绍府尹来了,贺氏不急不忙地站起身来,看着远远走来的绍方德,眼中毫无惧意。痴人说梦绍府尹的这一趟杨家之行,从结果上而言,可谓是毫无收获。杨家上下,异口同声,只说采初是伤心过度得了癔症,又希望府衙能把她送回来,过些日子与老太太一道入葬,也算是全了她的忠心。绍方德来时路上,就已然设想过这种局面,可真的见到这场面,还是糟心得够呛。徐砚与绍府尹还算熟悉,送他出了杨家。绍府尹背着手走到轿子旁,迟疑再三,还是低声问了徐砚:“徐侍郎以为如何?”徐砚淡淡看了一眼杨家的院墙,给了绍府尹一个苦笑:“大人又不是不晓得我的为难之处。”绍方德闻言,摸了摸鼻尖。他自是懂的。就算徐砚不顾虑岳家,他也要掂量性命前程。即便有采初的血书,以杨家今日的口径,这案子对薄公堂时依旧是疑案。作为顺天府尹的绍方德不能仅以自身好恶而轻易下决断,依着规矩呈到三司,最终呈到御书房里,圣上会断一个贺氏十恶不赦还是徐砚诬告反坐,今日谁能说得准呢?设身处地,他是徐砚,他都不敢出这个头。可就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绍方德自问为官多年,也经手过许许多多的案子,可采初撞死在石狮子上的决绝依然叫他心颤。这事儿,难啊!顺天府铩羽而归,百姓们一片哗然。有人对杨家的解释将信将疑,有人叫喊着不公,可真要问他治罪的铁证,又一个个涨红着脸说不出子丑寅卯来。如此哄闹了三天,才有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招魂。消息传到绍方德耳朵里时,他险些一屁股摔到地上去。这不是胡闹吗?府衙里束手无策,杨家里头,气氛沉闷。杨昔豫又病倒了。画梅端着汤药进去,道:“二爷,身子骨是您自己的,您要自己上心啊……”杨昔豫垂着头,道:“我只是在想着祖母。”“老太太最挂念的是您的功课,您的前程……”画梅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叫杨昔豫打断了,他嗤笑道:“可她已经不在了,前程,呵……”“那您也要好起来,”画梅皱着眉头,道,“过几日出殡,您还要扶灵的。”杨昔豫没有接话,半晌才转过头来看着画梅,道:“你说,祖母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是母亲她……”画梅敛眉,这个问题,杨昔豫问了她好几回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您心中是有答案的,不是吗?”杨昔豫的嘴唇嗫嗫,声音都颤抖着:“我的母亲,怎么会是一个那么可怕的女人……”他本以为,石瑛那样的已经是恶毒的极限了,直至如今,他突然发现,他的亲生母亲,更加的阴毒狠辣,哪怕他想相信那一番说辞,他都无法说服自己。只要一闭上眼睛,老太太与采初的面容就在他跟前来来回回的,他根本无法平静。杨昔豫彷徨痛苦,杨昔知也没有好到哪儿去。除了去灵堂,他就坐在屋子里,一瞬不瞬看着幼子。屋外又飘起了雪花,杨昔知看着搓着手从外头进来的杨钟氏,喃道:“曾祖父骂我愚孝……其实并不是,我只是懦弱无能而已……”彼时没有拦住,今日这窟窿越来越大,越加不知道如何弥补了。杨钟氏握着丈夫的手,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这就是一个漩涡。其他人兴许能置身事外,但长房不同,他们兄弟终究是贺氏嫡亲的儿子,不管外头说什么,身处其中的他们,逃不脱折磨。一边是母亲与谎言,一边是祖母与真实,生生的要把人撕成两半。人命,明明是那么沉重的,为何贺氏能心安理得?她敢背、她能背,可她是否想过,她的儿子、孙子背不背得动?杨钟氏不知道答案。在这个漩涡里,他们所有人都失去了答案。二七之前,杨氏的兄长杨淮回到了京城,他只知老太太急病去世,根本不晓得丝毫内情,霎时间就被各种讯息震昏了头脑。与徐家决裂、小儿子和离、各房分家、连母亲的死因都存疑,而那个疑点是贺氏……杨淮气势汹汹地回了家,对上毫无惧意的贺氏,他突然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