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梅摇头,道:“分家后,府里人手变动不少,老太太身边,除了蔡嬷嬷与采初,其他人都换了,采初大抵是信不过那些新来的,才亲力亲为了。”邵嬷嬷低声骂了一句。分家之后的人手更替,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尤其是像杨家这样承继了好几代没有分过的,家生子的关系越发错综复杂。甲家的婆子在长房当差,她的孙子许是在替五房的爷们跑腿,她相看的孙媳妇兴许是三房姑娘院子里的。一家子一块住着时,自然没有那么讲究,但铁了心分家了,少不得动一动人手。再者,贺氏与老太太的关系素来不亲近,她要往老太太身边换一两个自个儿的人,也不叫人意外。杨家老太太身体好的时候还能与贺氏争个长短,等人病了,哪有心思为了几个丫鬟与贺氏扯东扯西的。采初不信任新来的,也就不奇怪了。杨氏抹了一把脸,道:“我去一趟。”她想再去老太太屋子里看一看,没有想到走到了院子外,就被几个粗壮婆子给拦了下来。打头的婆子态度恭谨,道:“太太吩咐的,姑太太别为难奴婢们。”杨氏奇道:“我连睹物思人都不行了?”婆子又道:“您还是去灵堂上,多陪老太太一程吧。”杨氏抬头看着熟悉的院子,想到与老太太的一些过往,心里一酸,眼泪落了下来。徐令婕陪着杨氏过来,见了此状况,憋在胸口的气就忍不住了。她掉转头,飞一般地冲回了灵堂,高声问道:“为什么要封了外祖母的院子?母亲想进去再看一眼都不行了?把亲生的母女俩挑拨到这个地步,你的心真黑!”贺氏记恨前回徐令婕锤她的那一拳,眼中厉光一闪,抬手就甩了徐令婕一个耳刮子。啪——清脆又响亮。不说徐令婕,灵堂里里外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徐令婕的脸霎时间肿了起来,她想张嘴说话,却痛得根本发不出声音。她怔怔看着贺氏,脑海里浮现的是与眼下状况并没有那么密切的念头。她太弱小了。若是顾云锦处在如此局面上,已经扬手打回去了吧……死无对证徐令婕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不是因为疼,而是不甘心,也是对这么没有用的自己的厌恶。别说反击了,她连张开嘴把剩下的话说完的能耐都没有。“您这是做什么?”画竹赶了过来,她在徐令婕转身跑开时就注意到了,怕出状况跟了上来,哪知道就见了这么一幕,她赶紧拦在徐令婕身前,“老太太还在这儿躺着呢,您就当着她的面动手了?”“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贺氏不屑与丫鬟动手,给汪嬷嬷递了个眼神。汪嬷嬷二话不说,重重甩了画竹两巴掌。画竹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牙齿都晃动了,张嘴就是一股血腥气。她直视着贺氏,一字一字道:“太太只想睹物思人,您把院子封了,不叫太太进去,也不让昨夜伺候老太太的人手出来,您是在心虚吗?”此话一出,别说是边上的其他人了,连画竹自己的心惊不已。她原本是没有这样的猜测和念头的,纯粹是被架在了这么一个局面下,不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她和徐令婕的耳刮子就算白挨了。情况紧急,根本没有时间让画竹细细思量,只能想到什么就冲口说什么。贺氏的眸子骤然一紧:“你少血口喷人!”汪嬷嬷更是抬起手要继续打画竹。论身板,画竹不是汪嬷嬷的对手,她闭着眼要硬接这一下,却是没想到,一人快步过来,拦住了汪嬷嬷。“舅娘,你要耍威风,你只管在杨家耍着,你打到令婕头上,真当我们徐家没人了?”徐令峥甩开了汪嬷嬷,目光阴沉。他是听见动静赶过来的,拦住了汪嬷嬷这一下,转头瞥了眼徐令婕肿胀的脸颊,他眼中怒气更盛:“外祖母在的时候,对令婕是心肝儿长、心肝儿短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碰过,您当着她的面把令婕打成这样子,您要让她死不瞑目吗?”贺氏张口就要“呸”回去。杨家老太太什么时候稀罕过徐令婕?还心肝儿!老太太的心肝儿从来就只有杨昔豫一个人。她根本不喜欢徐令婕。可这些话,贺氏能说吧?哪怕杨家上下都知道,但灵堂里外还有不少来悼念的外家人,她能直言说老太太看不上外孙女吗?那岂不是坐实了老太太看不上徐家、一早就嫌弃上了。贺氏说不得,心里憋得不行,只能咬牙切齿道:“你也不听听令婕刚刚说的是什么话!我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