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题说起来就揪心了。另两家的状况不甚明了,陈三家里,朱氏还是晓得的。因着那布老虎的缘分,顾云熙这两个月时不时会去陈家看看,能帮的都帮一把,可缺了孩子,外人实在无能为力。“陈家媳妇前几天想不开,险些就咽气了,还好是救回来了……”朱氏叹息,“我们爷一个劲儿跟她讲,虎子一准是活着的,虽然不知道被抱去了哪儿,但人活着就有被寻到的可能,若是有一日,虎子寻回来了,当娘的却死了,那虎子吃了苦头都没有娘疼了。也不晓得陈家媳妇听进去没有……”这厢妯娌两人在说陈虎子,那厢顾云锦一面与徐氏说话,一面绣着帕子。念夏从外头进来,匆匆道:“大太太使人来说,小曾公公来了,皇太后要请姑娘进宫说会儿话。”顾云锦一怔:“怎么这般突然?”前几回皇太后唤她,都是叫她隔日进宫的。虽是疑惑,顾云锦也没有耽搁,回东跨院换了身衣裳,去了二门上。我逼他穿软轿是小曾公公准备的,已经停在二门外了。单氏正笑着与小曾公公说话:“这么大冷的天,还劳烦公公走一趟,实在是辛苦了。”小曾公公笑容和煦:“这不是还有一个月,云锦姑娘与小公爷就要完婚了嘛,皇太后很是记挂准备事宜,想亲自问问是不是有不周到的地方。”正说着,小曾公公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顾云锦过来,他笑着问安。顾云锦回了一礼。小曾公公上下一打量,小姑娘今儿个裹了身鹅黄色的雪褂子,袖口一圈厚厚的白兔毛,看着就是暖和装扮。只是手上还缺了些……“天冷,姑娘的手金贵,可不能冻着,还是捧个手炉吧。”小曾公公道。顾云锦搓了搓手。她从前是极怕冷的,大抵是在岭北的那几年渐渐损了身体,最后那个深秋初冬,过得十分不顺畅。今生再来,兴许是回到了健康的十四五岁,又每日里练拳脚的关系,身子骨比以前结实多了,火气也旺,倒没有那般惧冷了。再者,徐氏畏寒,屋里的炭火足,顾云锦白日在徐氏屋里待着,穿得也就轻便。这会儿匆匆过来,虽然内里换了身衣裳,也裹了雪褂子,但也忘了手上东西了。顾云锦应下了小曾公公的好意,道:“是我疏忽了,从屋里出来还不觉得,一会儿怕是要冷了。”单氏赶忙让人送了个热腾腾的手炉过来,塞到顾云锦手中。雪后,软轿比马车易行,入了宫城,直直到了慈心宫外。小曾公公请顾云锦下轿,低声道:“小公爷也在呢。”顾云锦闻言微怔。只听小曾公公又道:“小公爷说好些时日没有见着姑娘了,皇太后又想听这些日子京中的事情,便请了姑娘来。”顾云锦了然,抿着唇忍笑,她就说皇太后怎么会这般心急,原是蒋慕渊生出来的花样。小曾公公进去通禀,顾云锦站在正殿炭火边去身上寒气,听见暖阁里传出来的蒋慕渊的声音,她压着的唇角终是一点点扬了起来。可不是好些日子没有见着了嘛……刚从两湖回来时,蒋慕渊寻着由头接连见了几回,但毕竟还未成婚,哪儿寻得到那么多合适的理由,之后也就是中秋夜,蒋慕渊翻墙来了一回顾家。再往后,就不曾见过了。这么一算,比她家的盛哥儿还长了两天呢。只是这段时日,“热闹”一场接着一场,虽与顾家无关,却也并非完全没有牵扯,顾云锦除了赶女红,就是听抚冬她们说外头事情,时间一紧,倒也顾不上想旁的了。直至这会儿,听见蒋慕渊的声音了,顾云锦想,她还是很念着他的。这份思念,等进了暖阁,与蒋慕渊四目相对时,越发沉沉起来,像是溪流潺潺,流入心田。皇太后可不管晚辈之间的眼神的你来我往,她只揪着顾云锦的衣着装扮看,扭头与蒋慕渊道:“你看看,穿得漂亮又暖和,云锦丫头把手给哀家摸摸。”顾云锦还不知道先前皇太后与蒋慕渊之间的那一番“唇枪舌战”,闻言便依着皇太后的意思,把手伸到了她跟前。皇太后握住顾云锦的手,笑道:“掌心热热的,一摸就知道是捧着手炉来的,真是个好孩子。”一听“手炉”两字,顾云锦下意识地看向小曾公公。小曾公公眼观鼻、鼻观心,站在角落处,似是一切都与他无关。皇太后拉着顾云锦坐下,指着蒋慕渊与她道:“你看看阿渊,大冷的天还穿得这么单薄,睿儿裹得严严实实的,阿渊非说人家是被媳妇儿逼的,哀家说他、他不听,你给哀家说说他,真真是年轻不知道身体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