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之外,又是对家里人满满的关心,真是叫她的心也一并热乎乎的。家里现在这样的和睦与热闹氛围,在一年多以前,沈嬷嬷都只能在梦里想一想,如今成了现实,她既感慨又激动。她自是连声应了,拍着胸脯道:“姑娘只管交给嬷嬷。”虽然看不到里头场面,但里头的动静还是时不时会传过来。吴氏此时没有阵痛,不晓得稳婆与她在说什么,逗得她发笑。突然间,那愉悦的笑声就跟卡了壳一般,发出来的成了的痛叫声,清清楚楚地落到了顾云锦的耳朵里。这一次,再没有停歇,从起先的隐忍,到痛极了时的惨叫,再到后来嗓子哑了,力气小了,连叫都要叫不动了。血腥味从屋子里传出来,热水端进去,再拿出来时泛着红光。哪怕顾家人不畏惧鲜血,也知道妇人生产就是如此,但还是替吴氏揪着心。单氏见顾云锦脸色发白,以为她是叫吴氏的状况给吓着了,便与她道:“听得骇人,血气也重,但一旦孩子落下来,整个人都顾不上那些了。你看伯娘我生了三个,每一次都是咬牙切齿,恨不能把这个痛得我死去活来的臭东西给摁死算了,真抱在怀里,全忘了。”顾云锦莞尔,道:“我有些庆幸哥哥不在家里了,他要是亲眼看着,肯定要急坏了。”“就该叫他们爷们着急,”朱氏哼了声,“不让他们急一急,还当孩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呢,可惜男女有别,不能让他们知道生产有多痛。”妇人对这个话题总有共鸣,你一言我一语的,也就冲淡了众人焦虑的心情。其实,吴氏的这一胎,以初次生产来说,生得并不算艰难。上午开始发作的,刚过了未正,家里就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如划破了黑夜的握不稳笔顾家添了新丁,城中被人抱走的三个孩子却是一直没有消息。京中都在说道人贩子,家里有孩童的,无论是几月龄还是几岁,也不管是哥儿姐儿,各家都警觉起来。出入城门加紧了盘查,顺天衙门贴出了告示,但凡是邻家突然冒出不该有的小孩儿哭声,立刻知会衙门。即便如此,这一夜也没有任何讯息传来。三家人时不时去衙门里打听,却都是失望而归。顾家洗三当天,西林胡同里热闹了一回。孩子的名字要等远在北地的田老太太来取,这三天都是“哥儿”、“哥儿”的唤着。亲朋邻里登门来,水盆里添得满满当当,说了无数的吉祥话,但笑过了之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的,还是被抱走的那三个孩子。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晓得,叫人贩子偷走的孩子,若不是菩萨保佑,这辈子怕是都寻不见了的。官府里再花费时间、人手,所作的一切,也仅仅只是安慰家属。因为家属很难面对现实,他们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若是连那一丝侥幸也没有了,人就真的没有盼头了。又隔了几日,顾云熙打听了陈三的住处,上门去看望了一回。回来后一个劲儿摇头,他说,不过几天工夫,陈三的鬓角都白了,分明他们是同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