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东西送也送了,蒋慕渊大方,她这个当母亲的也就不说那些了。她笑道:“你几句话就把恪儿的长命锁抢了,你让他儿子以后戴什么?”“您可别操心他,”蒋慕渊笑道,“皇太后还能少了他儿子的长命锁?”安阳长公主忍俊不禁:“你就只一个儿子了?大的戴了恪儿的,接下去几个难道能寒碜?说到底,也就是盯着我的箱笼,让我给你寻压箱底的出来。”“您舍不得厚此薄彼,”蒋慕渊笑着道,“再说,生几个儿子女儿,也不是现在能说得准的。”“又混说!”安阳长公主瞪了蒋慕渊一眼,“好好说话,别听起来跟我怪罪儿媳妇似的,人都没进门呢,进门了也不怪罪。”这句不是虚话。长公主素来觉得,儿女都是命中有数的,跟意愿无关。像永王妃,身子损了就是损了,再有好药材调养,也不能再生育了。也像她,她内心里是很喜欢再添孩子的,尤其是女儿,长公主喜欢得不得了,可长年没有动静,慢慢也就歇了再生的心思了。况且,寿安虽是侄女,这十年养在跟前,也贴心得和亲女儿没什么不同了。蒋仕煜从外头进来,正好听见他们母子对话,不由笑出了声:“果真是要当婆母的人了,以前一天到晚不念叨儿子,现在是整日里念叨儿媳。”话音一落,连伺候的人手都笑了起来。长公主也笑:“我哪儿就不念叨儿子了?是哪个说我跟念经似的成天念,都念得人烦了?”蒋慕渊起身给父亲行礼,见夜色浓了,便不打搅父母歇息:“你们二位念着,我也回去念一念。”走出长公主的院子,还能听见身后屋子里的说笑声,蒋慕渊驻足,抬头看向天际。离中秋只几日的,月盘越来越圆,也越来越亮。去年时,他与顾云锦隔着大半江山,同一个圆月,看着不同的月光景致,而今年,总算是同在京城之中了。这般一想,唇角不由扬了扬。中秋中秋月圆。家家户户吃团圆饭的好日子,却不是家家户户都顺心的。王家人口不多,一桌足以。王夫人起初的心情不错,旁的事情她未必弄得明白,只知道八月的月考,王琅比前个月的名次好一些了。这一年多,王琅的功课起伏不断,国子监里的博士们都十分关心。王琅并非是心散了、没有把精力花在读书上,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刻苦,这让做父母的想劝解、督促都无从下手。除了怪罪娶了个祖宗回来,王夫人无能为力。因而,这回王琅能进步,虽不及他从前出色,王夫人还是松了一口气的。王夫人盼着和和乐乐吃个月饼,家里其他人却不消停。王甫安面色沉沉。衙门里都在说,去两湖的官员陆陆续续就要返京了。去年,徐砚因着家事惹了圣上不悦,甚至当着百官的面呵斥过,去两湖统领救灾,也就是圣上给他一次机会。而徐砚抓住了。虽然,大伙儿私底下在徐砚回京后领功升官和明升暗贬之间争议已久,但近来,前一种观点渐渐站了上风。王甫安当然不高兴徐砚升官,徐砚步步高升,岂不是意味着他当时眼光极差吗?联姻金家的好处,现在反正是没有看出来,但与徐砚闹翻的坏处,已经快到眼前了。徐砚是侍郎,过几年升任尚书,占的虽不是王甫安的位子,但徐砚能管他的升迁。迫在眉睫的,是此番在两湖辛劳了一整年的小官员,他们肯定会走在王甫安前面,这些人,是实打实地占了王甫安的位子。一想到仕途上的那些事情,王甫安连连喝着闷酒,看到坐在对面的儿子,又忍不住皱眉。以前,功课出众的儿子是他在同僚里炫耀的资本,这一年……“你如今这样,来年下场能考中吗?”王甫安冷声问道。王琅还未开口,就被王玟阴阳怪气地赶在了前头:“金大姑娘不要惹是生非的话,哥哥就能考中。”一颗火星子下了热油锅,金安雅放下筷子,目光冰冷、一眨不眨看着王琅。王琅暗暗叹了一口气,想平息场面,偏王玟那个炮仗筒不肯。晚饭不欢而散,连月饼都还来不及动,王夫人抹了把眼泪,让人都撤了桌。同样盯着徐砚回京的还有杨家。徐砚往后是升是降,杨家老太太依旧坚持从前的看法,既然与亲女儿都划清界限了,老太太不许家里人与徐侍郎府牵扯上。贺氏最是支持老太太,倒不是她们婆媳意见相符,而是她与杨氏姑嫂交恶,从心里恨不得徐砚倒霉,更严厉禁止杨昔豫去给徐家贺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