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哪里不晓得顾云宴气坏了,忙道:“爷,六姑娘揍过他了。”“她那叫揍吗?”顾云宴横了小厮一眼,“就她那细胳膊细腿,能打断骨头还是能打断牙?便宜那姓杨的了。”进了珍珠巷,顾云宴板着脸去了二进院子,抬头就见三个妹妹换了练功的衣裳,并肩站在天井里扎马步。半大不小的丰哥儿也已经开始练基础了,扎马步也是会的,就跟在姑姑们后头。巧姐儿太小了,偏又粘人,撅着小屁股跟着学。顾云思是正经练过的,嘴里嘀嘀咕咕跟顾云锦说练拳练枪法的事儿:“念夏没有练过枪吧?回头我教你。”顾云锦笑盈盈要应下,却见顾云宴过来了。“你那枪法就是耍着玩,”顾云宴道,“这儿地方小,耍不开,云齐年后还要回军营,没办法从头细细致致教你,正好丰哥儿也要练,云锦你要学,等咱们搬去了西林胡同,我来教。拳法枪法骑术弓箭,你想学什么,我一样样教。”顾云锦闻言怔了怔,见顾云宴不是说笑,是真的一副要认真教的样子,便点头应了。她醒来后,就一直想好好学的。顾云宴见她应得郑重,也点了点头。将军府的姑娘,要么不动手,动手就要能打断骨头。他就是这么想的。空荡荡长房抵京之后,着实忙了不少日子。西林胡同的契书周全了,一家人就陆陆续续把行李箱笼都搬了进去。这宅子地方也算宽敞的,就算田老太太不在京里,最正中的屋子也留空了出来。单氏挑了个院子,带着两个女儿一道住,顾云宴和顾云熙各自一小院,走几步穿堂就到单氏那儿了。四房住在西侧,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依旧是徐氏住北面正房,顾云齐和吴氏住东厢房,顾云锦住跨院。单氏笑着与徐氏道:“还有不少院子空着,怎么偏挤在一处?”徐氏答道:“习惯了,四房人少,一块儿热闹。”想想也是,过几个月,顾云齐回营里去了,吴氏一人住一院子,可不还是要往徐氏这儿来嘛。“话是这么说,”单氏又补了一句,“眼下是不闲挤,可等云齐媳妇怀了生了,那不就吵着你了吗?你这身子骨,经不起小娃儿哭闹的。”提及孩子,徐氏的眼里满是温柔,想着虎头虎脑的丰哥儿和活泼俏皮的巧姐儿,恨不能四房也能快些添一个。可怀孕生子,十个月呢,况且顾云齐才回来一个月,吴氏的肚子还没动静。“云锦不小了,一两年后嫁了人,东跨院就空出来了,”徐氏笑着道,“若赶在那之前,再挑院子也不迟的。”单氏莞尔。徐氏又道:“我这不是念着还有二房、三房嘛,给老太太的屋子留着,也该给他们留些地方。”提及那两房,单氏的笑容微微一僵。徐氏看出来了,刚要问两句,就见单氏摆了摆手。“是我疏忽了,该给他们留着的。”单氏道。笑容已经无恙,但徐氏知道单氏不想多说,既如此,那她也就没有多问。院子分好了,从最近的时日里挑了个好时辰,顾家搬了西林胡同。贾妇人极其不舍。顾云锦笑着道:“大娘得空就来串门。”贾妇人睨了她一眼,道:“原是东西送到我那儿,我穿过一进院子就能送到你手上,往后就要走远了。”晓得她说的是蒋慕渊不时送来的东西,顾云锦啼笑皆非。留在北三胡同的箱笼也搬了来,念夏和抚冬手脚麻利,把屋子收拾了出来,时不时问顾云锦几句“这个放哪儿”、“那个挂哪儿”。站住屋子中央,顾云锦拧着眉头看这三间屋子。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可就是觉得缺了些什么。顾云锦回忆着她之前住过的几处。兰苑里,东西委实不少,书画插屏、顽石器皿,不大不小的屋子摆得正正好。只是那些都是徐家的东西,她离开时一件也没有拿。北三胡同里的西厢房,她的摆设很少,但因着半侧屋子堆了石老太太的陪嫁,她的桌床椅子书案挤在那一亩三分地里,显得满满当当的,并不空旷。搬到珍珠巷,起先是空荡荡的,后来……后来就被蒋慕渊搁在库房里的东西填补上了。眼下,少了那些,实在有些空,空得她有些不适应。顾云锦想到了那天在宁国公府里的事儿,寿安笑盈盈地与她介绍一屋子的东西,她应了寿安等搬了家请她来做客,不晓得这般“朴素”的屋子会不会怠慢了客人。一边想,顾云锦一边在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