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顾云锦正用舌尖翻糖玩,突然听了这话,一个不留神,糖果险些卡进嗓子里,慌得她重重咳了两声。寿安郡主赶忙轻拍顾云锦的背替她顺气。她就知道,只看前回赏花宴时哥哥和顾姐姐说话的样子,顾姐姐肯定对哥哥也有些上心的。听了这事儿,果不其然就着急了。但寿安郡主不想让顾云锦多着急,忙道:“她那就是瞎想,才不顺她的意呢,大伯父不满虞贵妃,对卫国公也没好脸色的,哥哥从来都不理她的。”顾云锦平缓了呼吸,之前没有去想过的事情,被寿安郡主一提,这才涌进了脑海。“卫国公府上有几个姑娘?”顾云锦问。寿安答道:“三个呀,柳媛行二,她上头那个姐姐比她大八岁吧,早嫁出京城了,我对她印象不深,底下那个妹妹才五岁,虎头虎脑的,比柳媛讨喜多了。”顾云锦了然了。柳媛那不是瞎想,起码在顾云锦经历过的那十年里,蒋慕渊娶的就是卫国公府的姑娘,而其中年纪合适的只有柳媛。不过,顾云锦依旧有不能理解的地方。照寿安郡主的说法,蒋慕渊是从来不理柳媛的,宁国公不愿与卫国公结交,寿安亦不喜欢柳媛,那两家是怎么结亲的?硬塞顾云锦沉思着,渐渐还想起了岭北白云观里她和蒋慕渊说的一些话来。那天几乎都是顾云锦在说,说幼年的镇北将军府,说入京后的大小事,也坦言了她愧对父母,无论是亲娘还是继母,以及兄嫂,她都辜负了。她也提及了杨家和杨昔豫,许是彼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与其说是怨恨,不如说是后悔和无奈。蒋慕渊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她说,但顾云锦知道,他并没有不耐烦,而是听得很认真的。像是听一听旧日相识之人临终前的絮絮叨叨一样。这份耐心,让顾云锦颇为感激。在她说到杨昔豫时,她好像是问过蒋慕渊的,问他与夫人是否和睦,像蒋慕渊这种常年在外征战的人,怕是很难顾到家中吧。当时,蒋慕渊答的应该是“我与她处不来”。短短几个字,意思已然明明白白了,因而顾云锦没有继续问下去。结合寿安和蒋慕渊的话,可见这门亲事并非宁国公府的本意了。虽说父母之命,搁在蒋慕渊这等出身上头,那就是圣上指婚,蒋慕渊是圣上的亲外甥,满朝上下,门当户对的年纪相仿的姑娘不说多,但也绝对不少,圣上怎么就给外甥指了个宁国公上下都不喜欢的呢?莫非,当真是柳媛一意孤行,靠虞贵妃说通了圣上?以圣上对虞贵妃的宠爱,应下这桩事儿倒也是有可能的。理出这么个前因后果来,顾云锦不由同情蒋慕渊。前世她嫁入杨家日子不顺畅,那是她瞎了眼,但蒋慕渊娶了柳媛,那纯粹是圣上硬塞的,他更没处说理去。这么比比,风光无限的小公爷也挺糟心的。今生,她已然脱离了杨家那个是非地,不晓得蒋慕渊能不能也躲开卫国公府了。月上柳梢,万寿园里越发热闹起来。长平招呼着程家三姐妹一道去投壶,又觉得人少不尽兴,亲自来找寿安和顾云锦。顾云锦笑着看了会儿,也被长平县主赶鸭子上架般塞了几支羽箭。嬉笑声中,顾云锦试着投了,有中的也有不中的。玩闹罢了,也不是硬要分出个谁高谁低,也无人压彩头,只图个乐子。你笑话我,我笑话你。顾云锦与长平县主打趣了几句,转过头去,却看到了站在树下的阮馨。那树处在暗处,灯光都只影影绰绰照到一个小角,因而这里都没有其他人注意到阮馨来了。阮馨直直看着她,顾云锦被她那阴沉沉的目光看得脖颈发凉,不由低声问长平县主:“阮二姑娘怎么也来了?郡主给的帖子?”长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抿唇,道:“她往年也是来的,据我所知,从前她的帖子的确是寿安给的,但今年,寿安没有给她,不晓得是哪一位给了,总有人想看热闹的。”顾云锦听懂了。七夕游园,寿安是诚心诚意请她,自然不会再下帖子给阮馨,免得大眼瞪小眼,搅了游玩的兴致。可这里的勋贵姑娘也有与寿安、长平处得平常的,晓得寿安与阮馨不往来了,便把帖子给了阮馨,全当看乐子了。哪怕寿安不理阮馨,与阮馨交恶的顾云锦的出现,也是意外之喜了。再退一步,就算她们都不理会阮馨,这些时日被搅进了流言里的阮馨,本身就足够让人指点说话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