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锦又道了谢。听风只是来禀话的,说完就走。念夏拿着抹布,等听风翻墙出去了就擦了印子,转过来与顾云锦道:“论功夫,还是小公爷的俊。”顾云锦捧着话本笑得直不起腰:“怎么翻个墙,还让你比出个高低来了?”笑归笑,回忆起前回蒋慕渊翻墙的凌厉身姿,顾云锦想,那工夫确实挺俊的。听风回到府衙时,议事厅里热闹非凡。果不其然,扯到了三更过半,那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大人们扛不住了,这才有了偃旗息鼓之态。听风心里有数,去厨房借了火,把水晶油包热上了。等蒋慕渊揉着眉心回到书房里,几只热腾腾的油包刚好出笼。听风放下食盒,道:“已经报给顾姑娘了。”蒋慕渊一脸疲惫,掂了个油包问道:“她怎么说的?”“顾姑娘瞧着挺失望的。”蒋慕渊正咬油包,被“失望”两字怔了神,一时不查,叫馅儿烫了嘴,一面哈气一面看着听风。听风垂首道:“奴才看顾姑娘那样子,应当是刚刚才换了身衣裳,又重新梳了头的,脸上胭脂瞧着都是新抹的。漂漂亮亮的从次间里出来,本来眼睛里都带着笑的人,见了奴才就愣了。她虽没有说,但奴才看得出,她就是挺失望的。奴才说是去传话的,顾姑娘也不问是什么事儿,只问爷您忙不忙,等听了事儿,她又说您的公事要紧,石瑛那点儿事,隔几天说也是一样的。那意思不就是奴才不该去嘛,就该过几天,您亲自去说。”蒋慕渊被听风抱怨了一通,没有半点生气,反而笑了。“你知道姑娘家刚涂胭脂是什么色儿的?”蒋慕渊斜眼看他,“为了说个失望,还挺有理有据的。”听风忙道:“奴才真没有诓您。”蒋慕渊笑意更浓了,笑过了之后,又升腾起了一丝遗憾。她以为他要去,那么仔细装扮了,定然是会失望的吧……原是怕她记挂石瑛,才让听风去的,早知如此,就该等到他抽得出空的时候。蒋慕渊又咬了口油包,甜滋滋的馅儿在口中划开,顺着咽喉入了五脏六腑,跟蜜似的。脑海里全是那个重新梳妆的娇艳姑娘,那双眼睛笑起来时的样子,比这油包还甜。一夜过去。顾云锦现在起得挺早的,先跟着念夏练了功,这才去陪徐氏用饭。贾妇人笑呵呵进来,指了指手中食盒:“素香楼的水晶油包,晓得你喜欢,就给你拿来了。”吴氏闻言笑道:“自打搬到城西,离素香楼也远了,平日买些点心也不及以往方便,云锦一直念着呢。大娘是一早去买的?人很多吧?”贾妇人摆了摆手:“不打紧不打紧,也没费什么劲儿。”徐氏和吴氏还在给贾妇人道谢,顾云锦捧着贾妇人塞给她的油包,垂着眸子就笑了。珍珠巷离素香楼多远呐,贾妇人就算一大清早使人去买,这个时辰都买不回来的。昨夜听风才来过,这水晶油包还能是从哪里来的呀。明明都忙成那样了,还记得给她捎点心……顾云锦抿着甜滋滋的馅儿,眼睛不由笑成了月牙。贾妇人也坐下来一道用早饭,等吃完了也不着急走,与三人说了些关帝庙的事儿。燕清真人的那一出,顾云锦几人前回从夏易那儿听说过,但青龙偃月刀倒下来,还是很叫人意外的。贾妇人道:“听说文书都发出去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燕清真人。只盼着在那之前别再出什么差池才好。”混球不用夏易多说,顾云锦也猜得到,皇太后的病一定跟关帝庙出事有关。不过,文书都已经发了,意味着皇太后在与圣上的拉锯中获得了胜利,那为何还……顾云锦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出了口。她是下意识问的,心思还在犹自琢磨,因而声音轻柔,如自言自语一般。夏易抬眸看她,与往常认真听他说徐氏病情医理时的专注不同,此刻顾云锦的眼神虚虚落在远处,整个人都像是朦胧了些。心跳漏了一拍,他赶忙收回了视线,没敢多想,便说了来龙去脉。圣上虽下旨寻找燕清真人,但文书上说得并不详细,只看那规矩刻板的文字,大抵是要寻真人来解一解京中接连几次的祸事。他并不希望清明祭天时真人说过的话被百姓们得知。却不想,文书才刚发,京城里已经传言一片了,不止在说圣上失德,也直指虞贵妃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