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随乌太医来了顾家小院,与顾云锦接触几次之后,他才发现,这个姑娘是个心善又爽直的。真心实意待人,爱笑也爱热闹。市井流言再多,她依旧还是“我行我素”。可他再不觉得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了,反而觉得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顾云锦生动极了。原本可以交由他人跑腿送药,现在他才舍不得,每次都自己巴巴地跑来。这次,连那些不该说的事情,都一股脑儿说了。这大概就是……夏易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想,吴氏就回来了。吴氏见了夏易,笑着问了声好。夏易回了一礼,起身告辞。吴氏笑着让念夏送客,等人一走远,便把顾云锦拉到了身边:“他怎么这会儿还在?”顾云锦道:“与我们说故事呢。”吴氏微微蹙眉,斟酌着用词,道:“我琢磨着他是不是瞧中你了?他看你那神色,像那么一回事。”顾云锦愣住了。像那么一回事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就半点没发现?顾云锦下意识看向沈嬷嬷。沈嬷嬷皱着脸,迟疑道:“奶奶这么一提,似乎是有一点儿……”顾云锦鼓着腮帮子。就冲沈嬷嬷这被吴氏提了还迟疑的态度,她就不信吴氏说的。她自认在这方面薄弱,哪怕嫁过杨昔豫,夫妻之间也没品出多少情意来。但,她自个儿眼瞎,她就不信,沈嬷嬷和念夏、抚冬都瞎了。吴氏道:“我琢磨着像!”“我没看出来啊……”顾云锦叹道,她要是看出来了,才不会听那药童说那么多故事呢。“你能看出来什么?”吴氏笑骂,“就算有公子盯着你目不转睛地看,你也以为人家是爱美之心,看你好看!”顾云锦噗嗤就笑出来了:“我就是好看呀。”吴氏拿她没办法,姑嫂两人挠成一团。罢了,看不出来也好,免得这小丫头稀里糊涂地被人多看两眼就哄了去。跟顾云锦现在这样,对方多少秋波都是白费精力,她半点儿也接不到。“瞧这姑嫂两!”贾妇人来窜门,便随着送客的念夏一道进来了,“什么爱美之心?哪个有我们顾姑娘美?”“大娘可别夸她了,夸得都上天了。”吴氏哈哈大笑,上前挽了贾妇人,背着顾云锦,暗悄悄与对方道,“我总觉得乌太医的药童看云锦有那么些意思,又怕是我走了眼,大娘下回帮我参谋参谋?”“啊?”贾妇人瞪大了眼睛。药童,那个夏易?哎呀这是要紧事儿,她回头就要使人报给小公爷去。劝说捻墨小心翼翼地捧着铜镜,一点点凑到杨昔豫跟前,垂着头不敢吭气。贺氏把儿子从侍郎府里接回来后,还以做事不利为由,处罚了之前伺候杨昔豫的小厮们,又重新拨了人手来。捻墨就是新来的。他伺候二爷时日短,愣是没有从对方身上找出从前京中传言里的“温润和气”来,反而是让他胆战心惊的。许是伤了颜面,杨昔豫近来的脾气特别暴躁,伤后第一回照镜子时大发雷霆,自那之后,已有一旬,再不肯看一眼镜子。今日,不晓得哪儿来的心潮,杨昔豫让捻墨取铜镜来。捻墨暗悄悄给自个儿鼓气:二爷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再青一块红一块,应该不会再……“啧!”杨昔豫皱起眉头。捻墨被这一声唬了一跳,险些没拿稳铜镜。杨昔豫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兴许是模样恢复了八九成,他舒坦多了,终是没有为难捻墨,挥手让他退了出去。捻墨半点没有耽搁,放下铜镜出了屋子,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见贺氏不甘不愿地和杨氏一道来了。这是杨氏在杨昔豫归家之后,第一次回娘家。当然不是她主动回来的,是杨家三请四请请回来的,若不然,以她那天和贺氏撕破脸的吵法,哪怕能屈能伸,也要再端上几日架子。杨氏没有急着进屋,沉沉看着贺氏,道:“几位老太太的话,嫂嫂也听到了,你不愿开口与昔豫说,就我来说,只是,莫要再拖我后腿!”贺氏绷着脸。这几天,几位老太太没少教训她,说她不懂轻重、沉不住气,哪怕闵老太太泼皮无赖,其中还有杨氏周旋,可她却不管不顾带杨昔豫回来了。这可不是争一口气,这损了杨氏的脸面,也要毁了杨昔豫的前程。毕竟,侍郎府请的先生是数一数二的,杨昔豫跟着他,进益良多,眼看着过两年要下场初试,现在换先生,自损根基。贺氏再横,横不过老太太们,哪怕一万个不甘愿,也只能给杨氏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