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笑声四起,杨昔豫似乎没有回应,那些笑声渐渐也就息了。等阮馨的兄长阮隶主持品字会开始,公子们的心思被引到了品字上,各抒己见。二楼的棋局继续着。阮老先生思考后落了一子,道:“小公爷今日落子,与前一盘的锋芒毕露不同啊。”前回攻势凌厉,这回稳扎稳打,可要阮老先生说,稳重的棋风让他必须更谨慎了,时时刻刻都要多琢磨几回,寻出暗处的杀招来。闻言,蒋慕渊轻笑出声,目光灼灼:“才刚开始,不着急的。”并不热衷杨昔豫的字的确出众,他一落笔,哪怕与他不和想看笑话的,都无法挑剔。放下笔后,杨昔豫暗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在流言蜚语之中,他丢尽了脸,原本这样热闹的品字会,他是不该来参加了的。可他和徐家的兄弟们还是来了。一来,他对自己的书法有信心,二来,不能让旁人说他临阵脱逃。他称病不来,那些看笑话的人,还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话来呢。看吧,只要他出手了,谁能低看他?他的书道、他的文采,是这群人中出类拔萃的。等今日品字会的结果传出去,才名能慢慢压住所有的污名。阮隶夸赞了几句,正想请下一位公子题字,却被人打算了。那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田公子抛着手心的碎墨,眼睛直直看着人群外的青衣公子,朗声道:“王琅兄,听说你对杨二公子的词极其推崇,不知他的字,你怎么看呀?”王琅霎时尴尬极了。他一直与相熟的国子监同窗们站在一块,之前众人都在关注杨昔豫,也就无人想到他。这会儿叫人点了名,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是了,这位不就是被顾姑娘教训了一通的王姑娘的亲哥哥吗?事情缘由,不正是王家背信毁约,吊着徐侍郎府的同时,替王琅定下了太常寺卿的长孙女吗?徐家和王家,同在工部,表面再平和,底下也翻江倒海了吧?王琅面对众人或好奇、或看戏的眼神,暗暗叹了一口气。背信之事,的确是王家不对,王玟惹是生非,言语招惹人家,被教训了也无话可说,只是事关父母胞妹,这些话,大庭广众之下,他又能怎么说呢?王琅半句都不提,只说字,评论起来倒是不偏不倚的。如此谨慎又客观,倒叫故意惹事的田公子不好意思起来,等王琅说完,他拱手作了个揖:“受教了。”王琅的这番举动进退得宜,不说园子里,二楼雅间之中,都不乏点头之人。阮老先生也听见了,颔首道:“听说他学问也不错。”蒋慕渊抿了口茶,道:“父母胞妹行事不妥,终究是可惜了。”等轮到王琅写完,一手瘦劲清峻的字让众人连声夸奖。徐令峥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昔豫,你看王兄的字如何?”这是给杨昔豫一个台阶,学学王琅的不亢不卑,只要杨昔豫言之有物、公正严谨,那旁人就不会再拿两家事情做文章了。杨昔豫明白徐令峥之意,笑道:“王琅兄的字自然是好,你们都知道我的,最喜欢欣赏字画,也爱收集字帖,若是今人笔迹,我一定会寻机会去当面请教。我曾因缘巧合,见过一篇文章,书法出众,我到处打听了,知是王琅兄抄写,我就厚颜去了国子监,连去了三回,才遇上了王琅兄。我俩虽切磋不多,但我对他的字是极其推崇的。”讲明了前事,杨昔豫又细细分析了王琅写字的特色与习惯,讲解得明明白白。与王琅交好的监生们自不希望友人卷入杨昔豫的那些流言里,顺着夸了王琅几句,也就算带过去了。阮隶让人送了笺纸。两株高树,各取一树枝,互相牵绳,姑娘们的笺纸一一挂上。有人道:“听说徐大姑娘对书道颇有造诣,一手字连阮老先生都夸赞,不知是哪一副了。”阮隶笑了起来:“徐大姑娘的字的确十分出色,只是规矩摆在这里,我不能告知笺纸主人身份,还是请各位公子各自点评。”“杨二公子肯定知道,”田公子不再拖王琅下水,却不会放过杨昔豫,“如杨二公子这般爱字之人,府里表妹精通书法,一定也是切磋过的。”杨昔豫不推托,他说认不出才会招人质疑,再者,徐令意的书法是真的出彩,有才情,又有什么见不得人、不能说的?他走到一副字下,指道:“就是这一副,徐家大表妹的字,连我都要自愧弗如的。”众人随着他的手指看去,不由露出惊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