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姑娘家,写字能这般大气,可见其性情风骨,说一句“佩服”,真的不过分。王琅的友人悄悄看了他一眼。字如其人,从写字来看,这位徐大姑娘,可比金家那位给姐姐惹了无尽是非的二姑娘强多了。有那样的妹妹,金大姑娘的品行,也让人添几分质疑。选了金家,而非徐大姑娘,真是“可惜”了。友人叹息,只看到王琅神色如常,却忽略了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杨昔豫夸完了徐令意的字,突得又在笺纸中发现了熟悉的字体,他偏过头问徐令峥:“这是表妹写的吧?”他的声音低,却耐不住有人耳朵尖。一声“表妹”,一下子就炸开了。“哪副?哪副是顾姑娘的手笔?”有人好奇追问。杨昔豫连忙摆了摆手,道:“不是顾家表妹,是徐家二表妹,就是那一副。”徐令峥与杨昔豫都知道徐令婕的水平,本以为她不会提笔,今日到场,写与不写,全看个人,徐令婕不写也没什么能惹人说道的。只是,突然间发现她写了,又比平时多了几分豪气,杨昔豫一时疑惑又惊讶,这才问了一声。既然被听见了,徐令婕写得也不错,就没有再藏着掖着,杨昔豫指出来给众人看了。不及徐令意的出类拔萃,但也不是平淡无奇,有人点评几句,就去看别的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角落,冒出了一声:“徐家两位姑娘都落笔了,不晓得顾姑娘有没有参与?杨二公子帮大伙儿看看,顾姑娘写的在哪儿呢?”杨昔豫循声望去,却没有看到问话之人。只是公子们的兴头被挑起了,都等着他开口,杨昔豫无他法,只能一幅幅字看过去。他自然见过顾云锦的字,看完了,他笑道:“这里没有,顾家表妹对书道并不热衷,应该是没有落笔的。”闻言,公子们都有些兴致阑珊,转念一想,也是,人各有所好,书道并非唯一,不喜欢就不钻研,很平常的事儿。刚刚的那道声音,突然又出现了,他道:“‘腹有诗书气自华’,好书法!好气魄!”异想天开参与到品字会里来的,都是爱好书法的。听人夸赞,纷纷寻那副字,一看不由都附和点头:“的确是好字。”公子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他们参加品字会也不是头一回了,这手字从前却从未见过,不禁叫人好奇猜测,今日是哪一位姑娘初初亮相。杨昔豫的眼睛也亮了。他爱字绝对不假,之前说的与王琅间的旧事也绝非编造,他就是一个喜欢与人切磋书法的,见了这样的字,只觉得心旷神怡。是怎么样的一位姑娘,才能写出这字来?她一定不扭捏,挥笔大气,行事洒脱,如这词一般,自有华彩。杨昔豫在心中勾勒着那位姑娘的形象,从气质到模样,他欣赏极了,也好奇极了,只觉得一只猫儿在心田,拿爪子一下又一下挠着。“能有这样的造诣,这位姑娘一定是才情灼灼之人。”杨昔豫叹道。这字当得起这份夸奖,没有人觉得不妥,也越发使人想要探究对方身份。“这字是哪位姑娘的手笔?”有人问了一句。阮隶摆了摆手,道:“我与众位一样好奇,可抛开规矩不说,我其实也不知道答案。”众人露出失望之色,有姐妹在另一侧的,都记下了回去后问上一声的念头。杨昔豫紧着眉,他真是一刻都不想耽搁,恨不能马上找徐令婕来问一问,却也只能耐着性子。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书童,杨昔豫心思一动,上前向他询问。书童连连摇头,但禁不住杨昔豫一再追问,便答应去打听一声。杨昔豫等了会儿,见书童回来,脸上却是一副说不出口的样子,他不由一愣,下意识问:“打听出来了?”书童尴尬极了。后头伺候的侍女明明白白告诉他了,那是顾姑娘写的。这个答案一出来,岂不是把杨公子刚才说过的话都推翻了吗?杨公子还能下台?书童是厚道人,也佩服杨昔豫的才学,不愿意叫他难堪,犹豫着上前半步,压着声儿在杨昔豫耳边道:“是顾姑娘写的。”杨昔豫愣住了。顾姑娘三个字,跟惊雷一般,炸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再也听不到旁的动静了。他良久回过神,不相信地又问了声:“哪位顾姑娘?”书童苦笑。今日到场的,姓顾的就只有北三胡同的那一位了呀。正是你的表妹顾姑娘。书童说不出口,只能朝杨昔豫苦哈哈地点了点头,意思就是“您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