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歌不想荀肆为自己出头。她与她不相识之时,她便出手相救,而今相识了,她又要出手相帮。有些情欠了还不了的。到底不了解荀肆,她帮人不图回报,纯属乐善好施。两个女子出了学堂,荀肆一身灰色甲胄,手中牵着一匹枣红战马,挺拔英气;引歌身着绾色斜襟长袄,围着一条绣着报春花的棉围脖,素净婉约。这一动一静,倒成了陇原破败街头一景,惹人推了窗来看,还打了个响哨。荀肆歪过头去,手指着那开着的窗斥道:“讨打是不是?”那二流子忙关了窗,啧啧一声对一旁人说道:“果然是那不好惹的回来了!”荀肆见那二流子脑袋缩的快,大笑出声,对引歌说道:“下回再这样调戏你,你就骂回去。这些王八蛋不知被我打大的!”看了看引歌的身量,又叹口气:“哎,罢了,你不会武,动起手来不划算。还是回头先教你功夫吧!”引歌一听要学功夫,鼻子一吸,人便有些呆了。二人就这样说着话朝前走,说是说着话,其实是荀肆一个人喋喋不休,引歌说的少些。荀肆说起话来眉飞色舞,引歌在一旁看的入迷。二人到了府衙,那衙役见是荀肆,忙将那消贱籍的名册拿给荀肆看。荀肆一瞧,果然按规矩办的,也不能为难他们。于是马鞭指着那册子:“这速度可不行,依本将军看,这些得速速的办,年前都要办完。让大家伙欢欢喜喜过大年。”两个衙役互相看了看:“这”“别为难,明儿一早我来找你们知县。”荀肆言罢朝引歌眨眼,假意要走,那两个衙役果然拦住她:“此事不必经由知县,马上就办。”若是经知县,知县一瞧,荀家的人都过问了,那恐怕要不眠不休半月就要办完,要人命的。荀肆假装为难:“这成吗?”两个衙役一咬牙:“成。”“那辛苦二位兄弟了。”她朝二人抱拳,拉着引歌出了府衙。这才想起今日早回是要去做新衣裳,一拍脑门:“糟了,阿娘要骂了!”遂与引歌作别,打马回府。荀夫人将孙大娘请到了府上,那孙大娘眼见着荀肆长大的,自打听说荀肆与皇上和离了,可被气坏了。逢人便说:“那皇上怕是个盲的,就咱们肆姑娘这性子这相貌嫁了他,他不知要烧多少高香。”女人们都点头,男人们不同意,笑着问孙大娘:“娶进你家里做儿媳妇你敢不敢?几天将你儿打瘫!”不管咋说,无论男人或女人,只要是陇原人都替肆姑娘不值。咱们肆姑娘人虽泼辣点,好歹生的美,武能上阵杀敌,文能…罢了,肆姑娘不能文,但嫁个鳏夫还是绰绰有余。哪怕这鳏夫是当今圣上呢!一群人这样私下议论,难免起一些歪心思,有人动手将陇原的好男儿都列了名册,琢磨着要为荀肆保媒了。孙大娘以为会看到一个伤春悲秋的荀肆,哪成想那肆姑娘意气风发笑逐颜开,感情这和离竟是一件好事。一边为荀肆量尺寸一边说道:“咱们肆姑娘而今这身段是真真的好!”荀肆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身,只比在京城之时小了一圈,比从前还是要壮出一些来,不知孙大娘说的身段好指的是哪儿。孙大娘见她懵懂,手指了指她的前襟:“是这儿呀肆姑娘,这儿可是旁人不及的。”荀肆猛的想起那时云澹对此处的执念,微微红了脸:“您做衣裳便做衣裳,怎的还调戏起人来了?”孙大娘见状笑出声:“咱们肆姑娘这下可是什么都懂了。”收了尺子又看了眼荀肆,这才乐津津出了门。荀肆约了北星和正红吃酒,匆匆与荀夫人打了招呼也跟着出了门。时值隆冬,寂寂长夜方始,街上三两男子将手抄在衣袖中,向城里那几家酒馆聚。荀肆选了从前常去的那家,小滩羊烤的酥脆入味,手撕下来扔到饼子中,加瓣生蒜入口,美味至极。进了门见北星和正红已候在窗边,一旁是一个火炉。荀肆走过去用力拍了北星一巴掌,北星哎呦出声,而后咧嘴朝她傻乐。“宅子买了?地买了?”荀肆问他。“买了买了。”北星点头道:“明儿就收拾好了,到时请主子去看。”“什么主子不主子的,出了宫就甭这么称呼,腻歪。”荀肆扯了块儿肉塞进口中,眼朝一旁扫过,一个男子正戏谑的看着她,来者不善。“看什么看?”荀肆将酒杯摔在桌上:“哪儿来的小贼这样放肆?”那男子放下手中酒杯,缓缓说道:“荀将军果然性子辣。鄙人呼延川。”北敕太子。不是明日才到?想来自己今日回城早,错过他进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