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刚想起这茬,没好气地捶了一下正始帝,“知哀家想差了,眼下才来提醒?”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皇子就要凭空多出来一个姑姑,再加上成卫忠,到底有些不合适。“那便是孙女,也没什么不好的。”太后便立刻改口说道。正始帝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继续摆弄着小人偶。太后看着陛下那模样,突然灵光一闪,继而在心中好笑,旋即又涌起来淡淡的暖意。正始帝这两日拖着不给个回应,岂非是因为“义女”的说法?太后就生下来正始帝这个一个孩子,倒也还没想过,皇帝都这么大了,居然还有争宠的意识。咳,或许说不上是争宠,只是对太后的看重。太后只敢在心里轻笑,可不能露在面上,让陛下得知他那点小心思暴露了。“母后想要收她做孙女的话,却是没什么问题。反正这后宫也不缺宫殿,到时候给她寻一门好亲事,便也足够。至于成卫忠,等到他伤养好后,寡人会再做安排。”正始帝随手将小人偶身上的一处皱褶给捋平,而后说道,“不过,这个消息暂时不可公布出去,母后可私下和他们说,再过些时候,再来下旨。”太后挑眉,“皇帝是打算……”“引蛇出洞。”正始帝笑得和煦。…从永寿宫出来后,正始帝并没有坐上御驾,而是带着乌泱泱的人沿着宫道在走。他走的速度不紧不慢,仿若是在思忖着什么,身后的这些人不敢靠得太近,免得惊扰了陛下的思路。正始帝穿过御花园时,这暖春时节,各种鲜艳的色彩逐渐绽放,满是生机活意。在越过假山下的宫道时,一个正在边上洒扫的宫女想要侧身避让,为陛下行礼,结果看起来像是因着一个不小心,便猛地摔倒在正始帝的身前,摔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正始帝好奇地挑眉,停下了动作。这一顿,就让整支队伍都停了下来,帝王蹲下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宫女的模样。被吓了一惊,正打算上前将人拖下去的刘昊被正始帝的动静搅得不敢再动,站在半步开外盯着陛下的动作。宫中的新人五年一换。自从正始帝登基来,已经是正始六年。当初元年为了祭奠先帝,便暂时没有更换。而在这六年来,经过几次的清洗,这宫中的人手确实是少了些。开年的时候,太后就吩咐再进来一些,让这宫中也热闹热闹。眼下来看,新鲜的气息,也着实是热闹。正始帝打量完后,对着身后的刘昊说道,“看起来也不像是美若天仙的模样,怎么会觉得这摔倒的姿态会好看?而且宫女用的铅粉有些一般,泪都冲出来两坨,这是抹了一脸吧?”他的语气还是那种古怪又好奇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非常阴阳怪气,刺得人满面羞红。皇帝不想说好听话的时候,那话是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这文武百官,多少是领略过的。正始帝站起身来,兴意阑珊地说道:“将她拖下去吧,照律……”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摸着下巴沉默了片刻。“不,”正始帝忽而勾起一个诡谲的笑容,“就将她埋在,假山下吧。”他愉快地拍手决定了。那宫女已经彻底呆住,直到刘昊示意两个冷漠的內侍上来拖住她的时候,才下意识要尖叫起来,却被一把捂住嘴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正始帝原本还在等第一波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按捺不住,结果跳出来的居然是最愚蠢的那种,那怎么能够让他高兴?既然不高兴了,那就要找些让他高兴的法子。新人不懂事,那多踩踩埋着新鲜血肉的土壤,总该学会懂事了。正始帝回到长乐宫时,留守在宫内的德百站在殿外守着,在看到正始帝的时候眼睛一亮,欠身说道:“陛下,太傅已经在殿内等候多时。”眼底残留的肃杀散去,黑沉的眼眸一眨,变幻成了漂亮清澈的纯粹模样,正始帝笑吟吟地跨入殿内,迎着莫惊春留下来若有若无的气息而去。不过寥寥数步,正始帝就看到了正在等候的莫惊春。只见他穿着一身紫色的官袍,稍显拘束地坐在软塌上。手边正摆放着两卷竹简,看起来是打算读书,却是没有读进去。正始帝的脚步声惊动了正在静坐的莫惊春,惊得他匆匆抬头,露出一双清润的眸子,眼底盛满了柔软和惊慌,仿佛是颤巍巍的水波浅浅荡漾了几分。正始帝的呼吸微窒,真是……夫子可真是,分明是只会咬人的兔子,怎总露出这么柔软的模样?软得让人总想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