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步至宿卫的身旁,“锵”一声抽出了他的佩刀。离得近的朝臣都忍不住往后一退!莫惊春却是理也不理,手指灵巧地一转,那锋利的刀口劈开手上朝板,那长条登时碎开两半,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手起刀落,毫不犹豫。莫惊春神色淡漠“如果有任何人心生异心,就如此朝板。”不少人心生腹诽,到底是他们担心莫惊春犯上作乱,还是莫惊春来操心他们心生谋反之心?!莫惊春望向那些朝臣,倦怠地移开眼。这滔滔浪潮下,究竟有几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几多是为了忠心护主,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今日是老太医正在给正始帝施针,在李御医等人的眼中,端得是老神在在。他的心里却没有面上表露的淡定。他和莫惊春说的是十日,可其实最佳安全时间,却绝不会有十来天这么漫长。这只是老太医出于时局的判断,最终做出来的委婉说法。整个太医院内,除了他之外,也有几位御医觉察到了老太医话里的含义,可他们都心照不宣,不敢多说什么。拖多一日,是一日,如果怀揣着陛下还能醒来的希冀,要撑下去就容易得多。可……老太医沉沉叹了口气。他收针后,下意识捏着正始帝的手腕。陛下这些时日的脉搏跳动已经比之前平稳得多,而且带有稳定的频率。这本该是好消息,如果不是正始帝迟迟不醒来的话。“院首,陛下若是……我等可怎么办?”李御医面带恐慌地说道。如果不是有几个重臣在稳住局面,正始帝昏迷的第一日就会陷入动荡不安的状况。拖延至今,他们已经看得出来,这朝面上各有心思的人不少,唯独每日准时前来两次的莫惊春,或许才是那个坚定不移的人。只是这位阁下异常平静,平静得过了头。老太医沉沉叹了口气,无奈说道“走一步,算一步。先去将窗户打开,让屋内通风散气,然后去准备一盆热水,再晚些时候,可以让內侍……”他一边说一边走了出去,像是要在外面吩咐人做事。而躺在床榻上的帝王紧闭双目,看起来还在安逸的睡梦里。良久,一直安静的面容忽而微微皱起,像是经历了噩梦,又像是在挣扎着什么,平静安放在他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逐渐用力,一下子抓住了身下的床单,攥得发紧发皱。正始帝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痛苦,喉咙里嗬嗬作响,像是在经历又一番沉沦。终于,像是再忍不住呕吐的欲望,正始帝起身趴在床边,猛地干呕了好几下,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被他吐了出去,啪叽一声摔落在地毯上。一双黑沉略带猩红的眼眸猛地睁开,仿佛没有经过那十来日的昏迷,眼底毫无朦胧之色,只是有些怔然地看着他刚刚吐出来的东西。在外间的脚步声猛地响起、凌乱而快速时,正始帝想也不想地伸手抓住那东西,紧攥在右手,藏在袖口下。然后,他用另外一只手慢慢撑住床沿坐起身来,神色苍白肃穆地看着从外间闯进来的一行人。他的眼神慢慢地从他们身上擦过。太后,老太医,德百……还有几个侍卫和宫人。正始帝用手指按住太阳穴,疼得像是要炸裂般,抵住额头的手指像是要忍耐痉挛的反射。他说话的速度很慢,嘴里像是咀嚼着什么般嘶哑,缓缓说道“第几日了?”众人皆想不到,正始帝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却是如此冷静。德百的反应比谁都快,他立刻欠身说道“这是陛下昏迷后的第十日,莫尚书和内阁正在朝廷上商议朝事,京城中略有惊恐和异动,不过在京郊大营的威慑下,暂时还未出现任何大型的反应。焦世聪,曹刘,并与此案有关的所有人都一并下了天牢,还未波及到涉案者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