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位置有点窄小,但是在车上睡觉,总好过在地上躺着。她在侍女的帮助下躺了下来,闭着眼数了五百三十二个数,发现那种被紧迫盯人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了。陈文秀轻轻松了口气,在心里说道:“王爷还是一直派人盯着我。”陈文秀在心里叹了口气,警惕却没有消除。明春王看着对她很好,可是对她的监控从来都没有放松过。她的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不是在明处,就是在暗处,两者并没有什么差别。可是陈文秀总是很敏锐,每一次都能发现。如果王爷真的如明面上对她那么好的话,为什么要一直派人盯着她呢?陈文秀想。而且结婚的时候也非常仓促,对比起真的要在一起,更像是某种……绑定的感觉。陈文秀抓紧身前的玉坠,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尤其是……他们其实到现在都没有圆房,而陛下的意思是,她还太小,那样不好。……那为何可以结婚呢?这些事情陈文秀想不明白,就像是那些零零散散出现在她脑子的记忆,那些压根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让明春王欣喜若狂……咻——陈文秀猛地哆嗦了一下,奇怪地抬起头。她一边数着心跳声,一边坐起身来。陈文秀无声无息地将外裳穿上,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把匕首,她听着外面的风声,如此的寂静,只剩下燃烧的火堆啪嗒啪嗒地发出声响。她听了好一会,猛地反应过来。如果是寻常,明春王肯定不会这么快入睡,那燃烧的火堆旁,必定有他们说话的声音。可是刚才别说是声音,就连呼吸声也没有。“慈和,慈和?”陈文秀奇怪地叫着侍女的名字,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她的身子僵住,下意识靠在车壁上,却有两只突然从窗口探进来的胳膊猛地抱住陈文秀的肩膀,将她硬生生地拖出马车去!…莫惊春猛地惊醒过来,额头满是薄汗。他揉着额头,不知梦中究竟梦到了什么,虽然想不起来,却有一种痛苦悲伤的感觉。他坐在床边,取着手帕擦拭。莫惊春的手指有点发麻,正搭在膝盖上。他没有起身燃灯,而是看着窗外倒进来的月色如水,正蔓延到他的脚踝前。冰凉皙白的脚趾踩在毛毯上,让脚趾头有些细微的瘙痒。莫惊春默然坐了许久。这才摸着黑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这大晚上突然被惊醒,这一身冷汗在,却也是燥热非常。冷茶灌下肚子,莫惊春仍然觉得背后发凉,像是被什么幽暗诡谲的视线盯着那样,过于刺痛,令人浑身不自在。莫惊春下意识环顾了四周,昏暗的环境并不能看出什么,这白日熟悉非常的环境,在晚上便沉入幽冥,再看不清楚。莫惊春停顿了少许,猛地抓住手里的杯盏朝着床边的方向狠狠砸去。什么东西猛地避让开,那杯盏狠狠贯在床柱上。脆裂的声响让莫惊春深呼一口气。“陛下。”莫惊春笃定地说道。那一大团黑影毫无动静,如果还不是莫惊春凭借着刚才那一瞬的试探,他压根试探不出那里有人。如此功夫,如此涵养,又不会惊动暗卫出现在他身前,还能有谁?那冰冷的黑影一动不动。莫惊春不知为何嘴巴有点干燥,他轻轻舔了舔嘴角,然后迈步朝着那黑影步去。赤裸的脚踝露在月光下,踩着如水的银霜一步步踏去,像是踩在了接引的绸带上,如此珍贵无比,是苍月之精华。“这是第几次?”“……”寂静的沉默。“暗十一。”他毫不犹豫地叫了一声。一个低哑的声音,从窗外,从屋檐,从哪里什么都好,传了出来。“在。”“这是第几次?”“第七十六次。”他听到自己的心沉沉坠落下去的声音,无比清楚,仿佛耳边有着呼啸而过的狂风,实则没有半点感觉,也只留下心里的恐慌在作祟。直到莫惊春彻底离开了那片银白,投入了黑暗中,他方才触碰到那具冰冷的躯体。可即便在这个时候,莫惊春已经在心里描绘上了是何感觉,可隔着指尖传递来的,却还是透明的空气。如此,如此被隔绝在外的感觉,让莫惊春下意识恼怒。……他确实在愤怒。那浅浅的愤怒扎根在莫惊春心里,仅仅只是因为隔着这手指的距离,他便什么都触碰不到。莫惊春凭着眼力抓住了陛下的胳膊,带着他从那暗色里走出来。“陛下。”莫惊春推着公冶启在床上坐下,然后踩着月光,步到边上,点燃了那沉寂的烛光,再回头的时候,陛下的模样便彻底露在他的眼前,“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