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昊听了老太医的话,背在身后的手沉沉地敲了几下,不知在想些什么。又一个溶于暗影的侍卫飘了出来,“找到了,在莫府。”老太医连眼皮都没抬起来,显然早就猜到了。正始帝一直在克制着对莫惊春的贪求,这样的事情,先前也是发生过的。只是陛下一直不愿。刘昊叹了口气,“陛下选谁不好,怎么偏偏是他?”如果是个身份低微一点,出了事想要带进宫里处置也容易些,若是个女子,那更好哇,直接就能封妃封后,偏偏是莫家人,还是莫惊春这样刻板的性格,不然何至于磋磨了好几年,都没见陛下和莫惊春的好事成?保管是莫惊春想得太多!老太医淡淡地说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中侍官,这不是我等应该关心的事情。”刘昊瞥了眼老太医,轻哼了一声,“我们这些日夜伺候陛下的,谁不希望陛下能平平安安。”老太医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刘昊毕竟是正始帝的人,就算会为莫惊春着想,可真的出事,他肯定还是旗帜鲜明地站在皇帝这一边。可在老太医这个局外人来看,纯纯无辜的人,自然是莫惊春。从一开始,就是正始帝主动去招惹他的。微弯的月牙挂在天际,清冷月光遍地可去,便也遍地都是银白,如同水色铺陈了屋檐水榭,宛如染着淡淡的白沙。皇城,坊市,墙壁,屋角,皆是银白的一片,从街道上再望过去,落座在尽头的莫府显得格外肃穆。整座莫府,就像是连一点声音都没有。陷在整片漆黑里的莫府,唯独前院有一处染着昏暗灯火,让人移不开眼。步几下,仿佛还能听到低声絮语。像是逼出来的破碎声音,然后就是几下闷哼,以及几乎尖锐的呻吟,而后立刻断了声音。莫惊春气喘吁吁,额间满是晶莹的薄汗。他的背好疼。抽筋的地方也很疼。但最让他难受的,却是那无处不在的气息。属于公冶启的味道无孔不入地扎根进莫惊春的五脏六腑,在如今温热汗气里漂浮了出来,笼罩在这方小小的地方。就算莫惊春想要堵住口鼻,可是皮肤似乎也在贪婪地汲取着任何一丝冷厉的香味,恨不得就此将那味道彻底吞下去,从未燃烧起来的贪婪焰火让莫惊春又畏又惧,拼命忍耐漫出来的涎液。软下来的头颅抵在公冶启的肩头上,令人发狂的味道又逐渐地飘了过来,让逐渐平息下来的心跳又一下子狂躁跳起来,让莫惊春几乎要乱蹭地咬上近在咫尺的皮肉……他巴不得,巴不得整个人死在这味道里。“我要死了……”他软软地哼了一声,感觉意识都不太清晰。味道……味道……宫内燃了多年的安神香不知何时已经沉进公冶启的骨髓,再变作他自己的气息。幽冷的清香在热意蒸腾到了极致时,莫名带着一丝药之苦涩与抹不去的血气。若隐若现的味道让人思之如狂,莫惊春仅仅只是闻到那样的味道,都能简单地过去。莫惊春终于忍不住,攥着凌乱的衣襟在公冶启的肩窝狠狠咬了一口,鼻尖正是那挥之不去的味道。公冶启喟叹了一声,眼眸也沉沉蒙着一层水雾,像是畅快到极致。他架着莫惊春,带他一同入了屋,路上淅淅沥沥地落着湿意,也就无人在意。莫惊春从未想过味道也能杀人。他沉溺在公冶启的气息里,仿佛就此溺毙过去。屋内惯用的云罗香还在燃着,袅袅白烟自屋角蔓延开来,与屋内各种温湿的气味混在了一处,最终变作淫靡的模样。通过隐隐绰绰的白烟,好像能够看到床榻一直在晃动。癫狂透过罗帐的腿,也正可怜地落在外面。脚踝处,正是挥之不去的微亮湿意。公鸡叫过一回,就像是黎明破晓,天色也逐渐亮起。再叫过第二回,便是阳光破晓。床上像是在这时候才停下来。过了不知多久,才有低低的声音叫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暗卫面无表情地将早就烧开的热水搬了进去,而后快速地退到屋外。彼时书房外的一地狼藉早就被清理干净,再看不出昨夜的癫狂痕迹。书房内水声哗啦啦响,暗卫感慨得亏卫壹在。不然他们是真的做不到避开莫府家丁的耳目去烧水,好同僚。卫壹蹲在小厨房外狠狠打了个喷嚏,被墨痕怒视。他尴尬地蹲在门边揉了揉鼻子,他都感觉到墨痕的眼神像是能杀人。墨痕一整夜都没睡,就在书房外兜圈,亲眼看到有个神出鬼没的黑衣人冒了出来,只说了“水”,卫壹就拖着他去厨房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