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秦非常,两个人仿佛都自带一种与其他人隔绝的气质。为了游戏加班了好些天的员工们拿到奖金,又得了两天假期,一到下班时间立马走人。出去玩的、回去休息的、陪男女朋友的……公司里又只剩下了秦非常和爱格伯特。秦非常的位置上关了大灯,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小台灯。她做完下一步的计划,略疲惫地取下眼镜,按了按眉心和太阳穴。就算再厉害,每天要思考那么多的东西,前阵子也和其他人一样在公司里熬着,当然会感到疲惫,如今事情告一段落,她也暂时放松下来。公司里没有其他人,她不用端着架子,任由疲惫出现在自己的眼睛里,靠在椅子上放空发呆。她的目光看向另一边,属于爱格伯特的位置,他那边的大灯没关,整个人和他面前的画布都在明亮的光里。坐在高脚椅上的爱格伯特,一条腿曲起,一条腿搭在地上,一身更加现代化的衬衫长裤让他看上去腿长而直。他正注视着面前的画布,不断往上叠加颜色,拿着画笔的手在灯光照耀下隐隐露出少年的骨感。他已经画了一天了。秦非常很忙,不清楚他在画什么,现在完成了工作,但一时觉得疲惫,靠在椅子上有些不想起身绕过去看,于是只静静注视着那边。爱格伯特注意到了她的注视,手下动作顿了顿,隔着一段距离和她对视片刻。很快,他又添了几笔,完成了这幅画作,顺手把画笔工具之类都扔到一边,从椅子上起身。秦非常就这么注视着他走到面前,一动不动。爱格伯特双手撑在她的椅子上,用阴影和浅浅淡淡的玫瑰花香将她笼罩,微卷的长发从肩上滑落,打着卷儿搭在她的胸前。“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爱格伯特问。“哪种眼神?”秦非常还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什么眼神。爱格伯特不再说话,突然伸手把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秦非常坐了这么久,感觉自己浑身酸痛,懒得动弹挣扎,顺势就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肩上,任他抱着走向那边的画板。画板是巨大的,摆放在那就像一小面墙。爱格伯特抱着她坐上那个小小的高脚椅,让她面对面坐到自己腿上。秦非常用手指支起自己的脑袋,这才看清楚那幅油画。第一眼,浓郁的蓝紫色调就霸占了她的视线。那是一个森林中的湖泊,画面中最亮的朦胧月光洒在湖面上……这是一幅沉静忧郁的画。或许因为爱格伯特已经变成了梦魇幽灵,他所画出的画都能感染人心,让人陷入到画中的意境,秦非常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世界。想起秦氏大楼外面的那片湖泊,想起无数个独自站在窗边静静凝视湖面的夜晚。“这是玫瑰庄园里的一个湖,很少有人会去那里,我小的时候很喜欢悄悄去那里玩耍。”爱格伯特也看着画面。有月亮的夜晚,十岁的小王子悄悄从华美柔软的大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裙跑出去,他穿过空旷宽阔的宫殿和走廊,避开喧闹的夜宴人群,兴奋又期待地跑到宫殿后面的树林里,在宁静的湖泊边玩水,抓虫子,做一切小孩子喜欢做的事。然后带着满身的草叶土屑回去,照顾他的女仆们给他擦拭脸蛋上不小心被草叶划开的血痕,夫人关心地询问他到底去哪玩了,告诉他不可以再夜晚一个人偷跑出去。但他不在乎,因为没有束缚,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夜晚是那么美妙。后来……他的世界就全是夜晚。秦非常坐起来,走到一边抬手关掉了旁边的大灯,霎时一切都黯淡下来。她抬手解开胸前的扣子,对还坐在高脚凳上的爱格伯特张开手,“来。”她被人揽住,一步步往后退去,最后靠在了玻璃墙边。爱格伯特呼吸着她颈边的气息,忽然轻声说:“你是个狡猾的人,你会欺骗我,利用我。”话虽如此,亲吻舔舐她的姿态却异常温柔缠绵。秦非常想起第一次进入废墟古堡,比起那时候,他的态度变了太多。她抬手拂开爱格伯特垂在脸颊边的长发,拂到脑后,露出他干净的脸颊和漆黑的眼睛。不言不语地用手指拨弄他长长的睫毛,将温热的手心贴在他凉凉的脸颊上,朝他微微地笑。爱格伯特也在轻轻地笑,睫毛半垂着划过她的手指,鼻尖从她掌心嗅过。她们每一次,最开始或者结束时总是激烈的,但这一次,从头到尾都脉脉无声,像月光下的湖泊,轻柔荡漾。秦非常深深吸气,抬起的手被人握着按在了画布上。油画那带着肌理的凹凸不平感蹭着她的手背。已经干了的部分坚硬粗糙,还有些湿润的部分则有一丝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