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聚齐的五人。他正看着林檎。特殊的场景在离开斗兽场之后,林檎又来到了一个特殊的场景。之前是游乐场,现在则是动物园。不过在这里,关在笼子里的动物,是人类。呃,毕竟人类也是一种动物,不是吗?林檎兴趣缺缺地挪开了视线。如果是其他任务者在这儿,那他们或许能立刻生发出无数的联想,不停地完善自己脑中的「末日后人类生存图景全记录」,但是林檎并没有这个兴趣。他只想找到徐北尽。此外,他也曾经来过这个噩梦。是的,林檎也恢复了原本的理智。不过他恢复和不恢复,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他原本的世界就是一片空白,他只记得徐北尽。而等他恢复了记忆,他心心念念的仍旧是徐北尽。从这一点上来看,恢不恢复记忆,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相反,他因为记忆的复苏,而对眼前这个场景产生了些许的反感。因为他曾经在这个噩梦中暴走过。暴走。这是其他任务者用来形容他发疯时候的词语。他自己也知道那时候像是在发疯,只不过在他和徐北尽的关系日渐亲密之后,林檎从未发过疯。但其实很多任务者都见过他疯狂、暴躁的样子,就好像要杀人一样。他的眼睛会充满血丝,一种暴戾的、压抑的气场会覆盖他的全身。他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敲晕所有能动的东西。有一次,他在清醒过来之后,甚至发现自己把一辆自行车滚动的轮胎都给踹烂了。那是一种失控的状态,谁都知道。但是林檎自己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他没觉得那是什么好事,但也不会觉得那就意味着他是一个怪物,虽然他知道其他人是这么看他的。他只是将失控这件事情,当成某种……奇怪的,但是他不得不接受的状态。他听从徐北尽的话,不再经常使用暴力来解决问题。而那种「暴走」的状态,估计更加为徐北尽不喜,所以林檎十分主动地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尽管他以前是被窄楼底层的任务者称为「疯狗」的。这个噩梦,是他最后一次发疯的地点。在那之后,他与徐北尽相识,关系逐渐亲密,他也就渐渐对自己的脾气控制得好一些了。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发疯?林檎仔细回想了一下,最终将目光投放到了面前的笼子里。里面关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而一旁的介绍牌上写着,这是可以与动物们互动的体验馆。有人兴高采烈地就走了进去,挑中了那个女人,然后又犹豫了一下,也带上了那个男人。这样的体验馆在动物园的其他地方也有不少。对于这些发疯的人类来说,这样的「动物」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同类了。此外,不过是动物罢了。他们的神经似乎都被疯狂给侵蚀了。所以,即便那些「动物们」痛苦地、绝望地尖叫、谩骂着,人们好像也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话一样,就好像凭空造就了一层语言的隔膜。因为完全听不懂,所以做出再怎么出格的事情都显得不那么过分了。林檎迈开了脚步,在那场面污染他的眼睛之前,离开了这里。动物园里还有不少其他的场馆。因为都是人类,所以本来也没有了不同的种群之分。就只是人类,有着各自的用途与外表,被关在不同的笼子里。他们的身份被弱化为劣于人类的某种低等生物,于是可以随意地折辱、使用、丢弃。至于这样的行为中究竟有多少人是真的疯了,又有多少人助纣为虐……没有人知道。末日后的世界,人类已经失去了秩序。秩序会成为一道虚伪的假面,在和平年代保护他们。但是,也会在混乱的年代被瞬间撕毁。文明的火种正奄奄一息。而林檎停下了脚步,露出了烦躁的表情。他不懂……他不懂这些。他只是觉得这里的空气、氛围都让他觉得极端的压抑和恶心。他不知道人类文明曾经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地球上的这些生物本来的面貌。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与他有着相似外表的同类们,曾经,居然就是这样的吗?这居然会是他的同类吗?林檎不耐烦与窄楼中的那些任务者打交道,也说不好有多少是因为噩梦中的所见所闻留下的刻板印象。他对这些两条腿走路的生物们没什么好感。不,徐北尽还是很好的。想到徐北尽,林檎的情绪平静了不少。门。他想。他要去找到那扇门,离开这里,然后去找到徐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