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那都与现在这个灰心丧气、面容枯槁的男人不太一样。她想到他遇到失败的那个噩梦。她同样也出现在那个噩梦中,并且与这个男人有过一些接触。当然……那是在更高层发生的事情。那就是她在去往更高的楼层之后,以全新的窄楼居民身份获得的一个噩梦。那是她的噩梦。而牧嘉实并不知道,眼前这名窄楼居民,其皮下的扮演者,就是那个导致了他的失败的噩梦的主人。但是他深深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在某种程度上,这名窄楼居民改变了他的命运。是她告诉他,徐北尽喜欢饮料,因此,他才会赠送徐北尽饮料,由此获得了某个噩梦的线索,才能前往更高的楼层。更高的楼层……牧嘉实忍不住恍惚了一下。女人却主动问:“你又来问我隔壁邻居的事情?”牧嘉实沉默片刻,缓慢地摇了摇头:“不。”他不管眼前这名窄楼居民的想法,继续说,“我经历了一次惨烈的失败。或许你可能听说过……也或许没有。这让我暂时对噩梦不怎么感兴趣了。”女人不禁皱了皱眉。牧嘉实说:“不管如何,我仍旧感谢你当初提供的信息,间接地使我去往了窄楼的更高层……”他突然哽住了,因为他想,这究竟应当感激,还是怨恨?女人却问:“窄楼的更高层,是什么样子的?”牧嘉实想到了之前与徐北尽的对话,平静的、故作释然的,甚至是略带着点调侃的。他对徐北尽说,那是不如窄楼底层有活力的地方。而现在,他却说:“那不是像我这样的废物应该去的地方。”他说,“所以我选择回到窄楼底层。”他一直说“回到”。“我问的不是这个。”女人没有管牧嘉实的自怨自艾,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浅浅的试探,“我说的是……更高层的,噩梦。造成你失败的那一次。”牧嘉实突然怔了一下。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种尖锐的、像是在恐吓他一样的痛苦与诧异骤然升起在他的心里。他想,噩梦?更高层的……造成他失败的噩梦?这个窄楼居民……他与面前这个女人对视着。突然地,他收回了一切的情绪,用着一种冰冷的、坚定而决然的语气问:“你究竟想问什么?”“失败。”女人极为小声地说,就像是怕被什么听见,所以格外的小心,“那一次的失败。噩梦里,发生了什么?”牧嘉实说:“噩梦造成了我的失败。但是,我并没有在噩梦中失败。”他盯着眼前这个女人,“你知道些什么?”在回到窄楼底层之后,即便也经历过一次噩梦,但是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失败而回到窄楼底层的。他无数次重复地说,他是一个失败者、一个废物。但是他从未透露过真相。像丁亿那样消息灵通的日用品商人,或许会知道;但是眼前这位……这位窄楼居民?她怎么可能知道?!他并非是因为噩梦的失败而回到底层的。那一次噩梦成功了,真结局。但是,那一次噩梦同样也失败了,因为那个噩梦摧毁了他。那并非是……肉体层面的死亡,而是心灵。他遇到了他难以想象、无法面对的噩梦。于是,他失败了,无数次的失败。他无法逃离那个噩梦,于是只能永坠深渊。牧嘉实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那种颤抖。他的目光十分冰冷,那是在他颓唐、消沉的外表之下,从未真正消失的一面——那是属于曾经在窄楼底层,打出百分百真结局的掘金者的一面。他再一次问:“你知道些什么?”女人看着他,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她说:“我恐惧许多。而我唯一不恐惧的,就是死亡。”牧嘉实脸色大变。女人说:“看来,你还记得这句话。”牧嘉实沉默着,他的大脑接收了过多的信息,现在甚至有点卡壳了。而唯一的原因就是……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这个生活在窄楼底层的窄楼居民,会知道他在更高层的噩梦中听到过的这句话??这根本就没有道理!女人沉沉地笑了一声,她说:“我的名字是苏恩雅。”她看着面带疑虑和不安的牧嘉实,淡淡地说,“但是我恐怕,不能告诉你更多了。”牧嘉实凝视她片刻,随后点了点头。他没有问女人为什么不能告诉他更多。也或许他本来就知道这个理由。他再一次想起了那个噩梦,想起那个噩梦中的一个女人。那并不是基于任何男女之情,他仅仅是因为那个女人在那个噩梦中的身份,以及那个噩梦中发生的一些事情,而想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