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将信写完,她将信笺放进外?封中,用彩绳绕线槽三圈,细心摆弄,摆出一条很有?辨识度的?蝎尾辫。
她将这?封信郑重地放进灵戒中。
至于桌面上这?些花……温禾安抬眼,扭头看屏风后的?挺拔身影。他手肘搭在?椅边,袖摆撩起一点,露出手骨的?轮廓,偶尔接通传讯,半个?时辰只说几句话,声音极低。
同处一室,他们还和?以?前?一样,谁也不管对方的?事,可除此外?,陆屿然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她。
想给他留的?话有?许多,可删删改改,总是另起一页。
巫山帝嗣生来就拥有?许多东西,真?正想追逐的?却几乎没有?,做什么都淡淡的?,她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但她现在?没办法再给他。信中写完事情始末,对他的?隐瞒,没有?故作豁达地开解他人生漫长,时间终将抚平一切。
爱人的?死亡何其残忍,她这?道伤疤可能一世也无法愈合。
她最终在?信纸中夹进许多制好的?花瓣书签,花苞被剪下后用灵液浸泡滋养着,褪去所有?水分后只余薄薄一片,脉络仍清晰可见,干而不碎,留有?余香。
温禾安又扭头看看陆屿然的?侧影,埋首写。写她对他的?喜欢,写她第一次和?他在?巫山见面,日日相?处,第一次给他用雪捏出刺玫花。
那时她看他,觉得帝嗣跟花一样,攻击性那样强,不可一世的?孤高,却又实在?有?种剔透晶莹的?美丽。
她不太幸运,人生不长,但有?幸见到世间最令她心动?的?一枝霜花,并折下它。
她竭尽所能精心养护,将其视为珍宝。
也请他在?余下岁月照顾照顾它。
温禾安压着浓烈的?恨意在?心底,此刻却将心事折了又折,想将所有?柔软折进纸中留给身边人。
而给李逾留的?书信,她迟迟没有?动?笔。
这?两三天?,温禾安一直没有?出门,但月流会准时送来新的?消息,她清楚掌控着所有?想掌控之人的?行踪。
一晃就到二十五日傍晚,萝州发生了件轰动?全城的?事,半个?时辰后,凌枝带着商淮一前?一后进了宅门。
天?气热起来,但凌枝这?几日和?猫一样的?走?街串巷,像个?探险者,跟在?商淮身后这?里瞥瞥那里瞅瞅,找来一堆稀奇玩意堆在?家中,每次出门,保准是满载而归。
让她这?趟出门有?点儿乐不思蜀。
凌枝趴在?温禾安跟前?架着的?小几上,长发垂落,拨开手边的?阻碍,眨眼说:“探墟镜又有?动?静了,闪了几日三色光后现在?开始冒祥云,听说已经叠了一层了,整个?萝州城的?人都被惊动?了,江无双和?温流光肯定也出现了,也不知道他们的?伤养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去看看?”
陆屿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站在?庭中青瓦屋檐下,遥遥向她投来一眼。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和?他出过?门。
温禾安启唇才要说话,凌枝就看出来了,她不满地说:“你又要拒绝我。”
“再一再二不再三,你最近拒绝我的?次数好多,你从前?不这?样。”她皱眉,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还欠我两个?……”
温禾安失笑?:“哪有?将人情用在?看热闹上的?。”
顿了顿,她起身,用掌心将凌枝的?脸颊温柔托起来:“一起去,等我会。”
片刻后,温禾安换了身衣裳,戴好幕篱出来,凌枝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费那个?劲又贴面具又戴幕篱,商淮笑?着说:“二少主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多出名,从前?各宗门收徒,大比,大家临时抱佛脚拜的?都是四个?,自打你三比三胜,力?抗圣者后,江无双和?温流光已经被他们抛弃了,现在?要么是你,要么是你道侣。你的?脸大家都认识,遮不遮都一样。”
他摸了摸下巴:“真?要算起来,他还比你少些。”
温禾安听了只是笑?,对这?些赞扬追捧不太在?意。
等到了街上,发现人比想象中多,摊贩们不需吆喝,摊位前?就已全是人,场面盛大热烈堪比除夕元宵。
陆屿然和?凌枝留在?萝州是因为探墟镜,如果是帝主给的?提示,他们不得不当回事好好重视。这?次看热闹,也不真?是看人,他们逆着人流往城中心的?位置去,越靠近探墟镜,人就越少,开始出现护城卫戒严。
普通人远远看个?乐子满足好奇心,真?正靠近探墟镜的?,都是些有?名头在?大众面前?露过?脸的?人物。
因此四人一出现,便感受到了许多道目光涌上来,正如商淮所说,就陆屿然和?温禾安这?张脸,遮
不遮都一样,撇去一身气质不谈,只看修为带来的?压迫感,如此年轻的?,当世之内除了这?两个?,也不会有?别人了。
另外?两有?可能的?,已经在?探墟镜边上站了一会了。
探墟镜是一件非比寻常的?灵宝,它的?镜面朝天?,与地面呈一个?斜度短坡,常年模糊朦胧,灰扑扑的?像十几年不曾擦过?,实际上日日有?城卫来打扫。它也像一座门,可以?容纳三人同时走?进去,尤记得除夕后那段时日,还需要三名九境同时开启,现在?则不然。
没人动?它,它也会自己吐出消息,闹出动?静。
探墟镜的?左右,更像一座道台,留有?宽敞的?地方,此时台上已经添了几张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