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迟风最乐意别人夸他好看,美滋滋地翘尾巴,随口客套了一句:“你有甚么可埋怨的,你家那国公爷不也生得好看?”罗月止愣了愣,开口问道:“他好看,同我有何关系?”郑迟风也呆住了,停顿了片刻才开口,视线躲躲闪闪:“嗐……你们不是好得跟同一个人似的。”罗月止觉得不对,揪着他不依不饶追问半天。郑迟风犹犹豫豫地放下筷子,一边说话,一边观察他脸色:“也就是前段时间,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风闻,说延国公同他那小叔叔博平郡王一样,久不婚配,府上连个侧室都没有,怕是不近女色。”“然后又不知是谁说的,说曾在他府上留宿的,只有保康门桥罗小员外一个人。你俩一个宗室贵胄,一个员外商贾,却有抵足而眠的交情。”罗月止脑瓜子嗡嗡响,饮酒之后控制不住情绪,脸颊登时涨得通红。郑迟风看他人都要烧起来了,开口找补:“都瞎传的,没人当真,我就是当个乐子,同你玩笑一句罢了。”郑迟风又道:“是真的又怎样呢?既没欺男又没霸女,人家卧房里的事儿与旁人又有何干系?”他哈哈大笑,眼睛眯成两条缝:“你看你这羞愤欲死的小模样,难不成是真事儿?”罗月止借着饮酒躲开视线:“管这么多……吃你的羊肉去!”郑迟风笑了笑,继续高高兴兴捞他的羊肉吃。可待酒席散去,郑迟风醉醺醺地回了家,躺在床上琢磨罗月止的反应,却越琢磨越觉得不对,两眼涣散,兀自呢喃道:“坏了……”“怎么越琢磨越像真的呢……”话分两端,罗月止从酒楼出来便直接回了界身巷,慌里慌张地拽着赵宗楠,大着舌头控诉:“不得了了,朝堂之中有人说我们闲话呢!”赵宗楠把他接进怀里,叫门外的女使去煮一碗甘蔗汤醒酒:“旁人说便说,又能怎样?”罗月止伸手扒着他袖子,整个人摇摇欲坠:“你早知道,怎得没提醒我?”赵宗楠含糊地答应了一句。罗月止突然觉出不对,努力让视线聚焦:“难道是你自己传出来的消息……赵长佑?”赵宗楠愣了愣,好声好气地说道:“先试探试探口风,总比日后被人拿出来做文章,添油加醋胡说八道的好。”罗小员外不忿:“今天好险没叫郑迟风诈出来……我的清白!”赵宗楠见他折腾得厉害,弯下腰,直接把人抱起来往卧榻上送:“先安静一会儿,喝过糖水再说。站都站不稳了……还闹腾。”“不能这样啊,你是不是糊涂了?”罗月止揪着他袖子不放,“官家若是也听到了风声……”“他听到也无妨。再不济就是类比阮籍与嵇康,觉得我们形影不离,异于常交罢了。外人如何能知道我们关系究竟是怎样?”赵宗楠笑着攥住他手指,凑在唇边亲了亲:“难不成要学山涛之妻,在墙上打个洞,专看两个男人怎么睡觉吗?”罗月止仍是惊慌,醉醺醺地发怔。“怎么怕成这样?”赵宗楠轻声问他,“龙阳之好又如何,难不成朝廷还要因此治罪吗?”罗月止喃喃:“终究是不好。”“只有自己把事情传扬出去,旁人听多了,见怪不怪,方不会小题大做,平添麻烦。”赵宗楠道,“你不是最懂得传播之道,当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罗月止愣了愣,低声说:“我是没什么,就怕你受人非议,你这身份不必寻常人……”“我心里有数。”赵宗楠亲了亲他的额头,轻声问道,“你今天见了郑迟风?是有什么事?”罗月止懵懵登登看着他,有点委屈地开口:“吓忘了。”门扉轻启,女使轻声道了句“主君”,呈上甘蔗汤。赵宗楠捧过汤盏,哄他喝完了解酒糖水,又替他解下发髻,换了干净的衣裳。他静静坐在床边,等罗月止安静沉睡过去,方才离开寝室,进了书房。倪四站在书案旁:“公爷同罗郎君说了?”“不必同他讲。”赵宗楠道,“那卖主求荣的仆使可处理干净了?”倪四低声回答:“处理干净了,他本就是道听途说,手上全没有根据。张小籽治府无方,已经在国公府堂下跪了整整三日,公爷是否……”“犯了其他的错尚且有回转余地,可牵扯到他,便该知道我绝不会轻饶。”赵宗楠眼睫低垂,嘴角没了笑容。灯火映照在他眼中,却留下没什么温度,幽幽冷冷地摇曳着。“外面的事你亲自去盯着,既然要传,便好好地传扬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