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急着搬货。”罗月止对吴老匠道,“我有件事情想同您商量。”北宋时期市场经济仍处于初步发展阶段,自然也没什么专利权的说法,但仍旧有约定俗成的商业道德。譬如书刻印刷行当里头,谁家率先校对整理了哪部书,若有后来者未经允许便私自抄袭转印,是可以报官要求惩戒的。抄袭者需得退回所得,并且焚毁盗刻的雕版,声明再不复窃。换到木匠行当里头,人家拿着设计图和主意过来定制,尽管造物的时候未曾亲力亲为,那主意毕竟是人家的主意,木匠店是不能把新奇样式直接拿过来用,未经人家允许便制造贩卖的。但罗月止今天的意思,竟是要把这“摇椅”的授权开放给吴老匠。吴老匠负责生产,由罗月止负责宣传和销售,吴老匠只需要在木匠店里接订单、做椅子,做成之后等人来取货。到哪儿去招揽生意,如何把椅子的好处宣扬出去……这些全都由罗月止负责。三个月之内,椅子久卖不出,便由罗月止来承担成本;卖出去了,则罗月止与吴老匠将利润五五分成。三个月之后,若生意仍无起色,此合作便罢休;若生意红火可行,罗月止就以个人名义收一笔款子,正式将授权卖给吴老匠来使用。是否还需要广告坊帮忙宣传,全由吴老匠决定。吴老匠一开始没听懂,罗月止给他解释了好几遍,连带着给吴老匠家的儿子解释半天,儿子反过来给吴老匠解释,他才终于闹明白是什么个意思。并且很难相信天上突然掉下来这么一大张馅饼。“我对木具行当全无了解,只不过是手里有个新鲜主意。若为这个便亲自去学木工,或是大张旗鼓搞个木匠店出来,实在是精力有限,得不偿失。与您这样有资历有经验的老店合作,才是最为便宜取巧的法子。”罗月止莞尔一笑。“您不必担心我盈亏,只需告诉我你们家要不要赚这份钱。您若不想赚,我找别家也是一样的。”吴家的老子儿子都忒老实,当场就被他最后一句话给钓住了,生怕便宜了旁人,赶紧点头说要干。罗月止如今在这泱泱皇城之中也算是混出了些许经验来,谈这么一桩生意易如反掌,不出两个时辰功夫,就带着一车摇椅、怀中揣着一份契子,顺顺当当回到了广告坊。回店之后程,我都仔仔细细看过了。虽说仍是生涩稚嫩,但有些想法已见雏形,再细化细化,也是能顺着方向进行下去的……尤其是定风的那一份。”卢定风被他点了名,颇为受宠若惊。“但好是好,却有些前后矛盾之处。”罗月止就把他们的策划卷子放在手边,如今举臂便能拿到。“你们都写了,此椅造型奇特,或为礼法所不容,故而官宦人家、学子秀才很难轻易接受,反倒是寻常百姓的心思更亦走通,他们结束整日辛劳后仰坐椅中,既能消乏去疲,也能陶冶闲情。”罗月止抬眼看他们:“既然如此,坐椅的定价怎得能定那么高?别说陶冶闲情,为了买你这张椅子,就得叫人家先把家底儿掏空了。”三人忍不住笑起来,都把他的话听进了心里。“不仅定价要符合其身家水准、消费习惯,起名字的时候,也得照顾到他们的喜好。”罗月止问,“定风,你给摇椅起的名字还记得吗?”卢定风看了小半个月策划书,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此时提起来颇有些尴尬:“回禀东家,记得,叫流云流仙椅。”罗月止笑道:“听听,你自己念着都打磕绊。”三人又笑起来。卢定风尤为不好意思。“受众是各位自己敲定的,那所有一切章程,都要同人家的喜好契合才行。既要面对寻常百姓,所有表述都需要符合同一个标准:生动、形象、简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