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样。这不是你心理素质的问题。”慕阮阮没理会房车外的敲门声,她说得很固执,“是你本来压根儿不用惹上这些糟心事的。”是连坐,是池鱼之殃。“怎么不一样?”寂夏笑了一声,“我的树洞重要,你也重要,所以没事的阮阮。”她字字说得很轻,“我的闺蜜在挨骂,就算我做不了太多,至少可以跟你一起站在骂声里吧。”寂夏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却也不是真的可以完全忽视过程中那些艰涩的情绪。比如看到已经显示999+还在不断增加的私信。比如看到评论区里,一直陪伴她的读者因为替她说话被围攻。再比如,一个蹲过她填坑的老粉突然给她发来一条消息。“大大,看了你的文挺久的,一直很喜欢你的故事。但我不太懂你为什么要参与这次粉圈的事。我觉着写手还是应该在世俗中保持清高,才能写出不落俗套的文字。而且我是闻商连的粉丝,这次的事情让我实在很讨厌慕阮阮。决定退坑了,提前跟大大说抱歉了。”她的措辞没什么戾气,也很客观。可那一百多字的留言,寂夏还是看了十多分钟。那些字她每一个都认识,可连在一起的句意却在她脑海中卡了半天壳。寂夏忍不住点开对面的头像去看她在自己博客上活跃过的记录,她曾在深夜里守过更新,也在她要开新坑的那条状态下,难掩开心地敲了一长串“太好了!”,在她文章的每一章更新下留评,乐此不疲地讨论剧情,为感动的点尖叫。她陪伴她很久。现在她发消息说她要走了,那个在她评论区里卖萌打滚的读者号再也不会出现了。寂夏有片刻的失神,她想了想在已经灰掉的头像框下这样回道,“谢谢你在这里鼓励了我这么久,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意义非凡。现在换我来支持你的选择,希望你总能看到喜欢的故事,也祝闻影帝星途顺遂。”寂夏回完那条消息,也没什么心情再做别的事了。闻商连还没有回信,她就按部就班地审读好了手上的剧本,按时下了班,登上了办公楼前公交站来的第一辆公交。这并不是她回家的路线。寂夏有个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坐到公交站的终点,目的地是未知的,沿途的事物是陌生的,她在不熟识的景致里发呆,像是在流浪。帝都的公交不比奉阳,半个小时就能横跨一座城市。等那辆晃晃悠悠的公交车驶到终点,天色已经全黑了。公交司机从驾驶位走出来,操着南方的口音提醒了她一句,“已经到终点了呦。”寂夏远远应了一声,她从后门下了车,这趟公交的终点是一座古寺,邻着荒郊掩在野草地里,前后不着人家,自然香火也没多旺盛。这会儿也早就关了门,寂夏只能隔着虚掩的寺门踮脚朝里面看了一眼,隐约能听见僧人夜读声,回经念的是观音。约莫是她这一眼惊动了门口摆摊儿的大爷,他用一根木簪盘着头发,手里捏着把文人扇,抬眉问她,“姑娘求个签?”寂夏哭笑不得指了指寺门,问,“这都关门了,您还没收摊儿呢?”大爷懒洋洋地回她,“我佛不管加班。”寂夏被逗笑了,她本来就是随缘走走,便从善如流地在摊前坐了下来,问,“怎么求?”大爷递给她一个签筒,“想着你要问的事,摇到出签就行了。”寂夏依言接过签筒,心里的念头却杂得像线团,最近的事情太多,她一时拿不准问要哪一件。一会想的是慕阮阮的事情什么时候会平息,一会想的是《千金》之后的进度会不会顺利,甚至还想到要问她妈妈的新恋情能不能白头到老。签筒晃动的声音听起来小时候装在玻璃罐里的糖。她在那些像是要掉糖一般哗啦哗啦的声响里,那些纷乱的思绪信马由缰,到底还是拐着几个弯地想到了顾瑾年。像拨云见月。那个名字在她脑海中攻城掠地,她的思念在自主选择重心。还没等寂夏决定好到底要问什么,一支木签就不偏不倚地从签筒里飞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尘埃落定。摆摊大爷眼疾手快地从桌上把那支签捡了起来,问她,“问的什么?”寂夏想了想,“那就问问……归期吧。”大爷拿她取笑,“给男娃娃问的?”寂夏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是个上上签啊。”他把扇面一开,取了对应的签文给她,边解释道,“这签叫国舅为仙。金乌西坠兔东升,日夜循环至古今。签文暗合阴阳消长之象,自是姻缘合,行人至,放心吧姑娘,你的心上人啊,不会让你等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