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么?”有人问。池宴这会儿借着一点酒劲儿,偏头扫了林稚晚一眼。她垂着眼睛,手指扣着沙发皮,看样子也不太好过。就他妈互相折磨吧,这日子爱过不过。池宴生长在一个完整且有爱的家庭,换句话说,他亲情富裕,友情也够圆满,他在林稚晚身上,只想要爱情。然而成熟的人格,爱人先爱己,如果在一场爱情里,让他过分失去自我,让他患得患失且感觉到不舒服,他会选择快速结束这段感情。没有人比自己更重要。但林稚晚不是,她是埋在废墟里的玫瑰,她是藏在魔鬼羽翼下的天使,是破碎且需要拯救的灵魂。她从池宴身上想要的,不止是爱情,还有救赎。池宴坚持了九十九步,一而再再而三,功败垂成。“还有啊,”他声音变得有点儿哑,缭乱地光线使他面容变得晦涩,他说:“要主动的,勇敢的。”“不过也不用太主动,太勇敢。”至少,他迈出九十九步,她得敢往前走一步。这话说得晦涩、模棱两可。包间里姑娘左看看又看看,想挑出符合标准的是谁,同时也在想,后面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义。喜欢床下温柔贤惠,床上浪的?大家面面相觑。只有林稚晚明白了,越明白心里就越乱,指甲戳着牛皮沙发,差点儿给抠出一个窟窿。夜色阑珊,秋风瑟瑟。今天大家都喝了不少酒,状态微醺,如鸟兽归林四散。池宴喝了酒,不能开车,也不想坐出租,直接跟曲思远宿在楼上了。他没管林稚晚,大有一副随便了的意思。林稚晚站在路边儿叫了网约车回去的。回到家里,刚好看到安米发来的消息。【姐,我有话直说了哈,我觉得你今天做的不太好】【池宴哥是来接你的,你怎么能把我推上车呢,你们要瞒着思远哥,也有别的方法,这么做实在是不妥】【我坐车的一路,池宴哥恨不得给我扔下去】【你这么做太!伤!人!心!了!!!】一个二十岁刚出头小姑娘都明白的道理,林稚晚居然是手快于脑子。她心烦意乱,手机一扔,给自己埋在被子里。就像是池宴说的,她像个遇到危险遇到困难只会把头扎进沙子里的鸵鸟。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她脑子里出现一个声音。很快又出现一个声音,林稚晚啊林稚晚,池宴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不行的呢,你只需要勇敢一次,一次就好。一次就好。一次就好。林稚晚像是充了气的气球,鼓住一口勇气。她掀开被子,到酒柜旁边儿开了一瓶红酒,用喝啤酒的方式对瓶吹了半瓶。胃里火辣辣地烧起来,手脚也热起来,连同胆子也一起变大她拎起包包,突然决定轻装上阵,把电脑平板文件一股脑倒在桌子上。转念一想,今天去了今晚可能就回不来了,明天还得工作,又把东西塞回去。她摇摇晃晃往外走,又想,池宴住曲思远那儿,万一见不到人他怎么办?万一曲思远也在怎么办,万一池宴不见她怎么办。她什么也没准备好,像是莽夫,连武器还没准备,就要上路了。林稚晚在玄幻处换鞋,酒精麻痹大脑,又激动又紧张,手在抖,鞋带都系不上。“叮——”门铃急促地响起。已是深夜,酒精令她安全意识直线下降,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开门。外面是同样酒气深重的池宴。两人无声对峙。“林稚晚,”池宴给她逼至墙角,他眼神凌冽,可酒精令他的语气温柔起来:“你三天没理我。”林稚晚处于巨大的懵懂里,肩膀上的包包滑落,电子设备和地面接触,发出声响。她眼眶也红,大抵是一种未曾被抛弃的激动,在只有一方空间可以喘息的间隙,她问:“你怎么来了?”怎么来了?池宴都说不清的为什么来了,所以就当来算账吧。把这些年都清理一下。他眸色暗淡了下,抬起手臂,撑在墙上,给她圈在一方天地里。“你三天没理我,七天没见面,你知道么?”他细数她的罪过:“今天是你主动说可以一起吃饭的,我他妈等了你一个小时。”他怒起来,眼眶通红,琥珀色的眸子里不太明朗的情绪翻涌。林稚晚不敢看他。“心虚了?”池宴抬手捏起她的下巴,迫使两人四目相对:“你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就凭……”我喜欢你么。这话他没说,硬生生地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