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个问题也没有答案,她只是将他的手拿下换上自己的手,用掌心的温度去安抚那个跳跃不安的器官。“明釜,你认识我多久了?”他认真地数着日子,终还是被打断了:“你还不了解我吗?一生很长,你愿意吗?”明釜沉默了,他也不知道错过这次之后他是否还有勇气提出那句在一起的承诺,他们的家庭都是乱如一锅粥,彼此相爱究竟是救赎还是步步沉沦。没有得到回答的艾尘终于憋不住眼底的委屈,也顾不上明釜胃腹还不舒服就扑入了他的怀抱,懊恼地自责:“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对你说话,我们应该还是好朋友吧,对吗?”明釜双手无处安放,最后只是轻轻地拍了艾尘的背,声音极轻,却暖了艾尘的心:“没事的,我在。”他们没有人在提起彼此心知肚明的暗语,揣着明白装着糊涂,分明彼此喜欢着对方,可只是当着胜过朋友不及情侣的朋友。艾尘回抱了明釜,说出了心中的哀悯与悲切:“谢谢你,我以为我失去他就是失去了全世界,还好我身边还有你,你要好好的。”明釜从喉咙间挤出一个“嗯”,手指穿过艾尘的辫子,温和地注视着她,非常自然地说了三个字:“你也是。”步步沦陷艾尘的所有压力来自于自己的家庭,她多么想告诉明釜,她也期盼一场轰轰烈烈没有束缚的恋爱,但她不曾,她也不敢。于她而言,家从没有温度,永远没有拥有过一丝一毫的温暖,寒心到泪总是顺着眼眶打圈,一点点地在衣服上晕染开水迹。似乎走进明釜,保持着暧昧又有距离感的关系就是她这一生中最任性妄为的选择。只有青春期的女孩默默将苦难化为苦涩的泪,一张张地抽着纸巾,愤愤不平地狠狠擦掉,涕泗横流,怎么擦也擦不净。她自嘲地任由泪水滚落在腿上,任由双目哭得红肿发红,可压抑地咬紧唇不敢发出嚎啕大哭,只敢小声地抽噎。她明白自己的桀骜不驯,明白自己的自尊心超强,也能接受正当的批评,但是心底依旧渴求能拥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认可与信任。艾尘坐在桌前,翻开纸张因为泪水无数次打湿而变得褶皱的日记本,将自己的委屈封存在这里,日子还要继续不是吗?————我不曾拥有过正当的教育,没有理解与包容,我吵我闹,声嘶力竭地呐喊,可我只是想拥有哪怕一次的认可,仅仅是一次理解。我的父母以自己认为好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强迫,我嫉妒别人温馨而美好的氛围,可又感激他们一路供养着我,感激他们给我留下相对好的生长条件。人生而矛盾,我注定桀骜不驯,吃软不吃硬,每一次面目狰狞都充满愧疚,喊着喊着就只剩下委屈,哭着哭着泪都流干了。放任自己破罐子破摔像是故意反抗,好像也只有这样这个宛若死水的家才会有那么一丝生机活力,哪怕只是拔剑相见。爸妈,你们听得见我的心声吗?我真的好累,活着很累,可我又舍不得死去,也不愿你们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或许只有我这样恶劣到极致的孩子,哪天意外走了,你们才不会伤心欲绝。合上日记本后艾尘渐渐安定下来,扯起僵硬的肌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汗水、泪水糊了满脸,双目通红。这样做无论让她再选择多少次她都不会后悔,她还会以这样的方式进场、退场。半小时的闹钟响了,泪也全然收住,女孩将桌上堆积的纸团一股脑儿地扔进垃圾桶,分明还想哭但是没再流下泪。人生拥有太多的抉择,与明釜在爱情上分道扬镳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自己的路还要自己走。像是自己的破罐儿在砸向沉沦湖面的时候投掷出了声响,竟没有彻底沉底,女孩又抓住了最后的希望,与压力与抑郁抗衡着。她小声告诉自己:“艾尘,没事的,你还有救,再挣扎一次吧。”她的任性使她走了一条铺满荆棘的路,似乎在为了证明自己走自己的路一样可以获得属于自己的成功。那天晚上她破天荒地主动打扰了明釜,问得有些小心翼翼的:“你能告诉我你怎么做到逼着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吗?”她特指的是什么学会妥协与安定,看了他很多耐心的解释与劝说最终只是以谢谢结束了话题。艾尘所问的只是属于明釜的价值观与人生,不适用于她啊,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最后主动和因为自己高中早恋问题面目可憎的母亲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