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月止对这件事是这么想的:“云中君才情出众,是做金牌写手的好苗子,万不好因为此事生出芥蒂,最好能找机会解释一番。”但凡有才学的年轻人,恃才傲物是常有的事,反过来说,若是没几分脾气,身上没有锐气,自然也写不出那样犀利超俗的文章。面对这样的人,罗月止是愿意放下身段的。不论什么时代,做报纸杂志的机构,最忌讳的就是与文章作者站在对立面,若同写手离了心,留下的后患无穷。是编辑部要求大家以笔名写作以保证隐私,如今他们去扒人家马甲自然是不合适,但刊登文章,暗中劝解却是可行的。这篇文章要找能和她感同身受的人来写,罗月止自觉心思和文笔都不够细腻,还是蒲梦菱最为合适。蒲梦菱沉默半晌点了头,说这篇文章她要好好筹备。“若直言不讳唐突了些,或可借物而喻之。”罗月止道,“以寓言做劝谏也是好的。”当世并没有做杂志月刊的先例,罗月止一个做广告的,也没在编辑部呆过,很多经营上的细节,都需要他们这些主办方摸着石头过河。像这样的情况落选了也不给个说法,声称再不给他们写稿了。但郑幼云自小同她一起长大,能看出她其实很在意这件事,心里头沮丧委屈,只是嘴硬强撑着罢了。郑幼云思前想后,备好笔墨,借自己的笔名给罗氏书坊递送去一封信。她在信说自己是云中君的闺中好友,想来替友人问一问情况,之前投出去的文章究竟是为何落选。她们二人从第一期开始是贵刊的忠实读者,殷切希望贵刊能求来一个缘由,她也知晓该如何去劝慰好友。不论是因为什么,只要合情合理,她都会一如既往支持贵刊,希望刊物能越办越好。撰字人不便相见,贵刊若有回信,请将信件送往春明坊的银楼,由掌柜代收。切盼回音。罗月止收到信,知道事情迎来转机,赶快差人给郇国公府送去。人与人之间果然还是需要交流,他们在想办法同云中君联系,结果人家那边也同样在想办法沟通,当真是个好苗头。郑幼云三日后终于等到了银楼的消息,将回信拿到了手中。回信字迹工整秀美,言辞也是温和恳切,郑幼云终于了解了事情经过,亲手将信交到郑甘云手中。“七姐姐既然在意,就该好好问个清楚,自己憋着能憋出什么结果呢?我看这位主编娘子温文尔雅,实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物,你可莫要再生人家的气了。”郑甘云不动,冷冷看着她。郑幼云笑起来,撒娇抱着她不许她走,非要她看完才能离开。郑甘云看起来不情不愿的,读完信后,却冷着脸将信纸细致叠好,仔仔细细放回信封里去,收进袖子里。“不气啦?”郑甘云冷冷哼了一声,召唤女使,将自己珍藏了多年的桃花酒拿出来给九妹妹喝。郑幼云又笑着去拉扯她,说她性格打小就这么别扭,长大了更别扭。“不许扯袖子!信要压皱了!”郑甘云又凶她。院里的女使听得害怕,传出去的话说,七姑娘今天又发脾气了。自此之后,《妆品月刊》有了一项新的规定。如有任何读者与笔者对稿件落选、刊物质量、经营方式有意见,都可以寄信至罗氏书坊,编辑部会在第一时间整理谏言,查漏补缺,以保证诸君的阅读体验。编辑部自知能力有限,《妆品月刊》犹如新生幼儿,尚在蹒跚学步,日后能走向何方,仍需诸君的共同督促与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