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卧是仨人里性子最急的,但为人十分坦荡:“东家高明。是我之前着急了。”罗月止坦然以待:“有话直说是好事,省得徒生猜忌。”“你们做得不错,方案便继续实施下去吧。若缺人手便向我来报,我们以三日为期,每三日向我汇报一次情况,数据整理就以今日这份为模板,可以事无巨细,但绝不可偷工减料。”整个策划其实并不复杂,最关键的就是让受众迈出狸奴阿织九月下旬,天气终于转凉。又是一年丰收时刻。开封漕运进入旺季,从南方千里迢迢北上的货船运送来数不胜数的粮食和各种物资商品,码头日日都拥挤无比,被货商车马堵得水泄不通。各条街道集市上的货架草摊眼见着充盈起来,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气,耳边插花换成了菊花、桂花、芙蓉花等符合时令的新款式。走在外头,秋高气爽,千担瓜果生蔬萦街,满街满巷都是蒸饼炸糕的香味儿。北宋时期自然灾害异常频繁,农野日旱,水田不登,粮食问题一直是朝廷的心头之患。直到几十年前,真宗皇帝派人从越南引进耐旱高产的新粮食品种“占城稻”,并且使出浑身解数去推广。后世对这位真宗皇帝褒贬不一,但在推广农业这方面,他做得实在是无可指摘。为了敦促全国种植占城稻,他甚至把占城稻栽进了皇宫里,待丰收之时召集群臣参观刈稻。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写了一篇《占城稻颂》来搞名人带货,不留余力地疯狂卖安利。有皇帝亲自带货,占城稻很快普及耕种,尤其以江、淮、两浙三路为盛。每当秋后,粮食借由运河北上,源源不断往北方输送,这才叫早些年的苦旱多灾,变成了现在的年年大稔,岁岁足食。罗家算得上是开封中产级别的富裕家庭,自然囤了好些粮食,都堆在西北边的耳房之中。罗月止今年还给书坊和广告坊的伙计们发了好几石粮食,就当是节假日福利。没哪家东家会做这样贴心的事,大家都十分领情。尤其是新来的那仨广告学徒,东家总请吃零嘴儿喝饮子已经足够叫他们受宠若惊,如今又得了这么扎扎实实的好处,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了。这事儿还是阿虎有经验。他仍记得之前罗月止说要请吃大螃蟹呢。如今秋末冬初,正是蟹子肥的时节,肉厚膏肥的贡品新蟹能卖到一贯钱一只,听说皇帝都喜欢吃,也不知道东家今年要不要请。一贯钱一只的极品大螃蟹罗月止是请不起,但个头小一些的普通蟹还是能整治一些的。罗月止说话算话,当真的叫厨娘煮了好几大锅蟹,等吃晌午饭的时候一人发了一只。他还亲手调了个蟹醋。里头放了鲜姜和鲜柚子汁,蘸着蟹肉能把人眉毛都鲜掉了。王仲辅、何钉、柯乱水等人自然不必说,其他熟识的好友商伴,罗月止一个都没有落下,鲜活螃蟹和调好的蟹醋包成礼包,每家送一份,又体面又公允。除了延国公府。赵宗楠的亲叔叔就是那“花一贯钱吃一只蟹”的当今天子,按惯例来讲自然少不了给侄子一份。罗月止这小门小户的,普通蟹送上门去多寒碜。……所以他去蹭蟹吃了。说来也巧,昨天官家刚刚下旨,经由内侍省宫人往各家府邸里头送了秋赏,赵宗楠得了十只贡蟹,都捆得牢牢的放在冰鉴里镇着,新鲜得紧。今天早上张小籽去看的时候它们还在吐泡泡呢。赵宗楠只知道罗月止爱吃甜的,还是头一回知道他也喜欢河鲜与海错,直接叫张小籽去通知膳房,将那十只螃蟹都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