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刻本以经文、史书、医书、历书、算书为主,而商刻本的大都是经文释义、诗文集选、传奇话本、农书和童书,本就竞争不到一起去。就算有了冲突,我们书坊商人无论借几个胆子,也不敢跟国子监竞争,只能退而求他途,明哲保身罢了。”“既然不是竞争之局,便可成合作之势。直说与先生知晓,如今我这活字刻印之法,不过略具雏形,未来还有无穷无尽的改良可能。倘若国子监愿意信我,我便在此立下承诺,今后有任何改良的新法子,都会上呈给国子监选用。我在朝廷这里,不过求个安心,求个协助罢了。”“我就说罗郎君绝不是个爱吃亏的性情。”岑先生听他这样一席话,方才觉得他坦诚相待,同样很直爽地问道,“你要求什么协助。郎君可细说。”罗月止也不推脱,一礼躬下:“岑先生乃天下大儒,门路自然比我多上千万倍。我如今取义,又来一次封铺子的闹剧。”罗月止在正事上尤为谦卑好学,将他的提点逐一点头记下。“但不论怎么说,月止想买铜是指定买不到的。”赵宗楠道,“不如寻些其他的材料,一并试试看。”“我早不做打算了。或许该寻些不易变形的木材,抑或其他什么金属。”罗月止觉得马车颠簸,便偷偷靠在他身上,“总之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泥字筹备完全,先印上一段时间《妆品月刊》试试看。”赵宗楠好似很满意他主动靠近,伸长手臂将他揽在怀里,笑着“嗯”了一声。赵宗楠送罗月止回到书坊。原本说定了就此解散的,但赵宗楠不想走,非要再去书坊里呆一会儿,罗月止拗不过,只能带着个粘人的尾巴回来工作。如今天气尚寒,春意未至,都人仍身着冬衣,赵宗楠仗着层层叠叠的衣袖遮挡,光天化日去牵罗月止的手。罗月止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见这人一脸光风霁月,也不好说些什么,任他牵着往屋里走了。结果迎面撞上了蒲梦菱。罗月止吓了一跳,飞快把手抽了回来,耳廓刹那间便红了个通透。蒲家表妹离得远,透过两道门的距离,只看到他们并肩而立:“好巧!表哥也来了!”赵宗楠对罗月止的反应不甚满意,又要去拽他袖子,险些叫蒲梦菱发现了。他总在这些时候胡闹。罗月止气得不行,恨不得恶向胆边生直接给他一脚。蒲梦菱见他们不过来,差身边的女使过来问。“这就过去了。”罗月止把袖子往背后藏,“请蒲娘子稍坐,我先同公爷说几句话。”他将赵宗楠扯到自己专用的小厢房里,罕见发起脾气来:“你别总在旁人面前拉扯我!”赵宗楠自知理亏,认了错,又说自己忍不住。“少拿这些酸话来搪塞。”罗月止是认真的,“你身份在这儿摆着,这事若真叫谁都知道了,被有心人在大宗正司提点出来,甚至直接去你皇帝叔叔那里说上几句闲话,你这满身的恩宠还要不要了?”赵宗楠拿手指节去蹭他的侧脸:“知道了……月止莫发脾气,要吓坏我啦。”罗月止将他手按住,嘀嘀咕咕:“娇气。”蒲梦菱知道罗月止和长佑表哥关系好,俩人没事就黏在一块,是对如胶似漆的好朋友,结果今天见着面,总看着俩人莫名比平常拘谨了些,却不知缘故,也没找到由头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