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起了头,神色颇有些不敢置信。“姐姐难道这时才想通吗?”嬴珞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摇动着扇子,语气听上去似温和却透着一股讽意。霍青梅在心底里道:她该不会还以为我听不出来吧?这样想着,她的脸上却仍旧挂着一抹迷茫,茫然无措地看着嬴珞。嬴珞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得意地轻轻吹了吹,状似不在意道:“所以说这世家里的腌臜事儿可是只比平民百姓多啊……”她状似感概的话却莫名让霍青梅想要笑,若论腌臜事情谁又能比得上这位三山郡主。不久,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渐渐接近,嬴珞抬了一下眉眼,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脸上带着暖融融的笑容,目光灵动地转动着,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下一瞬,顾崇文就扶着珍珠帘立在雕花门口,浅浅淡淡的微笑一如这清河河面上的水汽。“顾公子……”嬴珞用扇子半遮着脸,轻快地招呼着他,“刚刚太过混乱而无法招待顾公子,还望公子不要见怪才是。”顾崇文上前一步,手指顺势放开,珠帘撞在一处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声音伴随着大珠小珠切切碎碎的声响,“郡主这是在说那里的话,我能被郡主殿下所记,已然是我的福气了,别的……也就不强求了。”嬴珞眼角下弯,似是害羞的不敢看他。霍青梅则一脸懵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这顾崇文简直……厉害,刚走了一个上河郡主娄南风,又搭上一个三山郡主嬴珞,这简直就是交际花啊……“咦?青梅你为何这般盯着我看?难道我今日有什么不妥之处吗?”顾崇文一转头对着她笑盈盈道,态度明显比刚刚对嬴珞更加热切,这简直就是在为霍青梅拉仇恨值。霍青梅“呵呵”的笑着,也不说话。“青梅?”嬴珞撩了一下眼皮,笑道:“叫得还真是亲热。”顾崇文眉眼弯弯,就像是无风无云的夜空中的一轮新月,万千情丝流泻而下,饶是嬴珞这种历经风月之人也忍不住羞红了半边脸,将自己藏在扇子后。“我身体多有不是,还是不打扰郡主了……”霍青梅蹙着眉头,作西子捧心状,被十一搀了起来。“对了,今日之事一定也吓到了姐姐,回去好好休息便是……唉——上河郡主也是怪可怜的,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嬴珞做出的那副姿态让霍青梅越发难受了,如今在这里说风凉话,若说想害她的人中没有嬴珞她是丝毫不信的,别的不说,光是她时时落于霍青梅身上的嫉恨视线就能把她穿出几个洞来了。还多行不义必自毙……说不得言即有灵,直接印证在她自己的身上。十一扶着霍青梅绕过那摊血迹,从顾崇文的身边走过,霍青梅只觉得似乎袖子被拉了拉,却没有在意,等到出来一看,哪里是袖子被拽了拽啊,腰间的一个玉佩也被他顺手牵羊拿走了。霍青梅苦着脸,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嬴长安才好,那件玉佩正是他在纳吉时送来的礼物之一。“小姐……”十一轻轻唤了她一声,等她回过神来,正见身边立了一位面目平凡的灰衣男子。那灰衣男子恭恭敬敬地弯下身子,“霍小姐,主人正在此间楼上等着您。”他指着渡口边的一幢二层小楼道。霍青梅将视线投向十一,十一却也在低头皱眉,似乎也不知道来者是何人。凤冠清河渡口,柳枝被雨水冲刷的更为明亮了,绿润的色泽仿若上好的翡翠。即便十一为她举着伞,细密的雨丝也照样飘进衣领里。霍青梅的视线扫过周遭一圈,想到什么隐藏的暗卫,心中便有了更多的底气,而且面前之人也不容她拒绝的样子。她轻轻拂了一把衣袖,拿出贵女的矜傲,冷淡道:“带路吧。”那人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只是侧了侧身子,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霍青梅跟在那人身后,向渡口的茶楼走去,走进近才发现上方悬挂着一方匾额——蒲柳之姿,看到这方匾额,她仿佛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脂粉气息扑面而来。“小姐小心。”十一提醒道。她低头一看,门口的台阶上满是青苔,颇得野趣,却格外的滑。那人打头而来,走到门口处,为霍青梅挑起竹帘,她抬眼看去,屋子里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地上铺着竹席,案几用树根雕成,每个案几都有其各自的形态,座位之间会由竹帘隔开,看上去颇为雅致。而如此雅致的楼里竟然空无一人,她心忍不住地提了起来。“主人在二楼等您。”那人在身边突然说道,直把霍青梅吓了一跳。